“张翊,你放开……”
“我说过的,”张楠也手劲加重,掐得他痛,“月落,我们才是一类人。”
放屁!邱茗奋力挣脱,耳边低语未停。
“你见过季常林了吧,说开了吧,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也不要交,你只属于我……只有我……”
“放手!”
邱茗怒不可遏,他能忍对方和自己动手动脚,可执拗地不希望被触碰,一刀断血刃划过,张楠也脖颈处乍开一道血痕。
被划伤的人似乎没有痛觉,不捂伤口也不焦躁,他越反抗让张楠也越兴奋。
“月落,你真是,长本事了,以前杀个老头畏畏缩缩,现在我长史的脑袋都敢碰,啧啧,恩将仇报啊,若不是我当年帮你一把,你以为,你能坐上副史的位置?”
“你说什么?”邱茗心跳停了一拍。
当年?什么时候?
难道季忠的事,和张楠也有关?
行书院高高在上的长史满心欢喜地打量停在面前的人,撩起对方的头发,持扇拍了拍那张惊愕、美得不像话的脸,极尽破碎,当真值得把玩。
“想到了吧?季忠的孙女是怎么送到狱里的?你平步青云荣升高官,侍奉天子御前,也不谢谢我。”
邱茗脑中轰一声炸响,只剩一片空白,音色发抖,“是你绑的季忠的孙女,是你下令房玉尽杀人,是你逼死了季忠,是不是……”
“喂喂喂,我干这么多可没捞到半点好处,”张楠也得意洋洋,炫耀战绩般背起诏书,“前朝宰相季忠,公然反对修建明殿,与天子作对,心怀不臣,其在朝上子弟门客众多,日后必成大患,故不能留,以谋反罪论处,这些丰功伟绩,可全都算到你头上了。”
“为什么是我?”
邱茗含下眼,华师醉,房玉尽,那么多人想得到行书院副史这个位置,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把诬陷朝臣的罪名给他?
为什么让他满手鲜血?
为什么要拉他下地狱?
那一天,他迟迟未动手,因华师醉说怀兰亭发现了沛王的玉蟾遗物,无奈短暂离开了不过半个时辰。
然而,等他返回天狱,远远闻到一股血腥味,小女孩的尸体趴在稻草堆上,瘦小的身体上布满乌青发紫的廷杖痕,牢房那头,季忠曲跪在墙角,额角头骨凹陷,血窟窿渗人,斑驳的墙壁被染上一大片血污。
就是那天,他站在悬崖边凝视深渊,皓月当空,星辰陨落,不见一片云彩。
他杀了人。
因为他,老宰相惨死,季家满门被抄。
就是那天,他彻底走进无尽的黑暗,任由酆都的恶鬼一寸寸蚕食他冰冷的身躯。投入地狱,以鬼化匕首,以血宣己任,对过往真相苛求的执念,支撑着一具即将腐烂的躯壳,如行尸走肉般艰难前行。
那天过后,他铁了心般毫不手软,一纸张诉状让朝内外不得安生,一句话让忠贞世家腥风血雨,自此行书院副史的名称令人闻风丧胆。
张楠也不紧不慢靠近,将木楞地人抵至墙角,揉过脖颈,笑得诡异。
“从你入飞鹤监那日起,我就知道,我们是一类人。”
第56章
自五年前宫墙院内, 吵闹的人群中,张楠也一眼便看中了,从此再也无法移开视线。他太想得到这双眼睛了, 如同沉醉的桃花酿, 清冷,忧郁, 被扫过一瞬都令人欲罢不能。
“碍事的走了, 你是否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我予你的耐心, 可比旁人多了不止一倍。”
邱茗不答,碎发遮住了视线,对方细语声渐起。
“跟着我, 你能爬得更高,权利, 金钱,皇帝许你的, 我都能给你,那些所谓光鲜亮丽的道义,月落, 忘了吧, 它们只会束缚你,什么正人君子,贤者圣人, 都是为自己牟利找的借口,只有我们能活得更久, 只有我,能救你……”
张楠也俯下身,要去吻那发颤的薄唇。
“是吗?”
凌厉的嘴角横过, 突然全力直击中路,迅速摸向腰间,刹那间寒光四射,未等人反应过来,邱茗已一肘扰了气脉,傲然俯视,剑刃铮得一声刺在脸侧。
张楠也大惊,“你怎么会用剑!何时学的!”
“你管不着,”邱茗目光森森,杀意正浓,“张翊,你日夜睡天子枕侧,还妄图与我讨云雨之欢,谁借你的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