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看向背后的人流,像蒙了层纱,邱茗手上多了个精致的兔子灯,白胖胖的兔身上绣了艳粉的月季,提在手上忽明忽暗,玩灯的人似乎很喜欢。
“月落。”
“嗯?”邱茗回过身,身后光晕四散,镶了层金边,“怎么了?”
“有东西给你。”
“还有东西?这接近一个时辰,夏将军还没送够?”
糖人、花灯、松糕、烧饼,明知他吃不了多少,对方却总愿意买来给他尝鲜。
夏衍走近他,撩起鬓角的发丝,“不够,多少都不够……”
“把眼睛闭上。”
“别玩花样,”邱茗探身警告,“断血刃拿不出来,剑一样割你的喉咙。”
“只要你高兴,割多少次随意,”夏衍咧嘴笑,压低嗓音,“听话。”
会是什么东西?很久,很久没人给他买过东西,他朋友不多,大部分时间不与人交谈,又不喝酒,更别提佳节时日有人来拉他出去。
正想着,冰凉的物体碰触鼻尖,蓦然睁眼,一桃花吊坠在眼前摆动,桃花粉嫩,透明玉脂浸之,呈玲珑态,比不得玉坠首饰精贵,但细看也是一件好物。
“兖州工匠匆忙,赶了半月才赶出来,你从未说过生辰时日,这么久,总想送你点什么。”
等了会没反应,坠子是他偷偷叫容风去打的,夏衍明显有些紧张,挠头问,“喜欢吗?”
“喜欢。”
邱茗当即回应,小心翼翼双手捧下,低头闻了闻,坠子有花瓣的清香。
他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无人提及,也没法提,雪下掩藏的过往,他说不出口的身份,只有麻木地守着时间流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也许,冬日雪后的这天当生辰也不错,毕竟,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
夏衍望着他恍然出神,月过风动,星光婉转,从监狱到塞外,到灯下,居然是如此祥和的景象。没有勾心斗角、权利纷争,没有战争践踏、山河凋敝,世间泰然,他最爱的人捧着他赠与的礼物,宁静而美好。
“月落,庙堂高就,总有爬不上去的时候,你想不想,走到旁人,不,大臣,君侯,乃至皇亲,他们任何人触及不到的地方?”
“动摇江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邱茗严肃但不失玩笑,平静开口,“大内羽林军不可有二心。”
“我知道,”夏衍的手在抖,“我不想看你再受伤害,不想看你一步步走成别人的棋子,月落,我能帮你,羽林军不才,可兖州有竹简之,有我雁军旧部,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
“夏衍。”
一声打断,眼前人长发吹在风中,单薄,凄冷,却不失温柔,身后星光熠熠,宛若神仙梦幻。邱茗看了眼远处的人群,嬉笑打闹的孩童摇着拨浪鼓,一边年迈慈笑的老者牵起孩童的手,银树下,俊气的书生出口成诗,音容妩媚的女子遮面嗤笑。
“要放烟火了。”
闻言者一怔,紧随而来嘭一声巨响,猛然抬头,夜空中斑驳光点四散,引得人们发出一阵有一阵惊呼,面前人搂住脖颈。邱茗没回头看,星辰陨落下,他拥抱了对方。
没有人比他清楚亲人离散、流离失所的痛苦,掀起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没有必要。
“争权夺利没有尽头,越抢,陷得越深,我不想失去你们,无论多少人唾骂陛下谋权篡位,至少,一十四州少有灾情,虽反赵势力此起彼伏,但各县税收逐年见长,她治国十载还得大宋民生安定,”邱茗笑得一如既往,“燕山方眠,九州庆宴,夏衍,你让我如何搅了这太平盛世。”
回府的路上,邱茗是真走不动了,少将军二话不说抱起就跑,准备就寝的人毫无睡意,摆动手中的吊坠舍不得放下。
“睡觉了,没人抢你的,明日再看。”夏衍抱来了被子。
邱茗笑着把坠子放脖前比划,“好看吗?”
“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
“敷衍我?”邱茗压过身,按了对方的手,“军中无戏言,少将军昧心之话,说出来有几分可信?”
“得得得,回副史大人,大宋境内,若我找到第二个好看的,多看一眼,自戳双目谢罪,大人可否满意?”
“算了,谁和你讲真的。”
挑起话头的人垂下双眸,凑耳边轻语,“还有更好看的,将军想看吗?”
“我戴给你看?”
指尖滑过皮肤,夏衍瞬间汗毛乍起,喉咙被卡住了,只见眼前人撩长发把坠子系在脖子上,锁骨深陷,雪白的肌肤衬得粉色的坠子更加鲜艳,衣带解开,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