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
“咳!咳!”
太久没有呼吸,邱茗呛了两嗓子,半睁开眼,蜷起身抖个不停。刺骨的痛随着意识恢复铺天盖地袭来,抽拉筋骨,穿透皮肉,刀割一样。
“夏衍……”他没力气说话,语音不成调,“你在吗……”
“在,我在。”
十指相扣,夏衍俯耳畔说着,难掩激动的心情,生怕对方听不见。
“我一直在,月落……你会没事的……”
邱茗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吐了口气,又合了眼。
消息传到宋大夫耳朵里,刚给常安脑袋施针的宋子期来不及收拾,拔腿往回跑,见到睁眼的小师弟气色尚在,又想哭又生气。
他离开了将近一年,再回来邱茗纸糊的身子千疮百孔,再差一步就转世投胎了!
“你个臭小子敢胡来!!”
宋子期巴掌高高举起,停顿片刻,扇到了竹简之背上,后者哎呦一声“哀鸣”。
邱茗吓得一机灵,缩人怀里像个犯错的小孩,夏衍赶紧顺了两把。
“对,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宋子期气急败坏,扳指头一条条算账,“犯气喘不说,下药、割腕、造反、自杀,祖宗,你样样占了个全啊!”
“我们只让皇帝重查他爹的案子,算不上造反。”夏衍小心翼翼解释。
“你还帮他说话!”宋子期狠狠瞪了人一眼,几天攒的怒火彻底爆发。
“怎么看着他的!几月不见看到阎王殿了?”
“进阎王殿不也被你拉回来了嘛,别说阎王殿,过了忘川也不管用,”竹简之顶了张笑脸好言相劝,“为了查刺史大人旧案,副史大人也是无奈之举。”
“查出明堂了吗!他昨天脉象快废了,人都没了上哪伸冤?告阎王吗!”
“好好好,阎王不管我们阳间的差事,公子哥有动向我立马和您汇报,要么,我现在去趟大理寺?”
不知怎么聊得,太医署成了最操心的人,邱茗和夏衍不敢吭声,越看两人越奇怪,偷偷对视一眼。那边快咬人的兔子好容易平下气来,竹简之身上没少几口“牙印”。
连续几天,邱茗的状态很平稳,没吐血没昏过去,就是四肢动不了,躺久了精神不佳,药照常吃。夏衍时时刻刻守着,不敢有半分闪动。容风上屋顶巡查,而竹简之百无聊赖,唯一任务是防止宋大夫出入宅邸的时候有人发现他们。
“今日药喝完,我再给你看看。”
邱茗看见床头一大碗黑色粘稠的药汁,白桑叶连影子都淹没了,咽了唾沫犯恶心。
“连尘,我没事。”
“你说这话的时候必出大事,”宋子期翻了白眼,“伤口拖了半月,愈合太慢,万一气喘复发,咳裂开疼死你。”
“唔……”
兖州的药还是那么难喝,苦的要命,邱茗只想捋舌头。
“我换了种药,可能会疼,你忍着点。”
“我给他敷吧。”夏衍十分自觉。
“是啊,宋大夫该歇歇了。”竹简之帮腔。
谁曾想宋子期根本不理两人,指门口“送客”。
邱茗恹恹躲被子里任人摆布,剩下人退了出去。
“喂,竹石,”夏衍好容易逮到机会,张口便问,“你没欺负咱宋大夫吧?”
“他快上天了好吧,我哪够得到,”竹简之大笑,给人依依合计起来,“现在兖州他等于活神仙,一月前兖北闹瘟疫,他一副药救上百人,可惜嘴臭,哎十三,你说他爹舌战三地,怎么生个儿子话学地沟里了?”
“了解不少啊,”夏衍歪心思起来了,胳膊肘架肩头,“谁先动的手,他还是你。”
“十三,伤没事了?”竹简之同样不怀好意,“我像藏着掖着的人吗?”
“被宋大夫牵鼻子走不好受吧?”
“岂敢岂敢,”竹简之拱手相让,“还得是少公子,救朝廷通缉犯,在下承让。”
“辛苦了,我兖州的家产赔得差不多了,你委屈下。”
夏衍重重拍了拍对方,竹简之嬉笑的表情凝固,骤然意识到这小子话术不对,当即气冲头顶,拔剑要砍人,夏衍不甘示弱,带着伤胳膊硬抗。
“臭小子,给我回来!你哥能当下面那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