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刹车声杂着小孩的啼哭覆盖过整个冬日黄昏。
天上明净无云,像一块布,两三只鸟拍着翅膀飞过,大概是要回到它们自己的巢里去了。
好安静。
望着天,他居然看到了时光倒流的景象,那些碎片再一次出现了,来回梭巡、拼接,他也像那几只鸟一样,让往事随风,一切一切,都回到了那个夜色醉人的秋天。
他回头,一道身影从窗外翻进来。这次没等对方开口,他先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怎么可能。我是来和道别的。
哦,好,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两枚硬币从他口袋里滚了出来。
“小姐,前面好像有车撞死人了。”司机说。
“晦气。”简昔年撇过脸,挽着周海的手又紧了几分。
车在这里停了好久,她不敢往外看,怕见着什么不好的东西。她打算和周海说说话,一抬眼,却看到周海正注视着窗外。
顺着周海的视线看去——这下她不想看也看见了,两个警察用担架抬起一个盖了白布的人,那人的两只脚露在外面,被鲜血染红。
简昔年微微皱眉,“你看这个做什么!不觉得……“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措辞,“不觉得恶心吗?”最终,她选择这样问。
周海目光从那人脚腕系着的红绳上收回。
他没有说话。
道路恢复畅顺,汽车朝着无尽的远方开去。
“叶筝!”
“叶筝!”
“恭喜杀青!”
“辛苦叶老师了……刚才那个镜头太棒了!”
雪还未停,叶筝坐在路肩上,恍惚地望着刚才“撞车”的地方,道具血浆洒在地上,烟尘中依稀有火的气味,他脸是湿的,一条条水痕扒在面颊。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车祸现场遗留下来的血迹,一样的红,一样的刹车、鸣笛。
一样有好多人在和他讲话。
大雨打在他身上。
“叶筝,别睡,很快就不疼了……”
“爸爸呢?”他站在重症病房外,竭力拉住医生的外袍,“我要见我爸爸!我爸爸怎么了?”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好安静。
长廊里有泪水淌到地上的响声。冷气从半开的门缝中一股一股往外溢,随着护士关门之势,像人的呼吸被裁断。他终于不觉得冷了。
可是爸爸,到底要怎么样才会不疼呢?
此刻还能象征他是个活人的东西,便是疼痛。大概是场面太过的静穆,叶筝产生了幻听一样的精神错觉,一个温蔼的男声在他耳边逐字逐句念道:“叶筝,走,我们明天就去游乐园。”
不要。叶筝拼命摇头嗫嚅,“不要,不要,爸爸,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叶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