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筠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真不巧。”袁雅祯自觉地退到一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你查了什么?又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齐筠很快地走近,眼睛直勾勾盯着崔天翎。
要不是知道他的性子,一个男人摆出这样进逼的姿态,崔天翎简直觉得是要动手的前奏了。
“没什么。别问了。”
然而崔天翎这次也没有了道歉让步的打算。
他实在是累了。
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太多,刚才得知的故事让他本来就混乱的脑子更加不堪重负,他已经没心思再维持息事宁人的小心姿态。
是啊,何必那么麻烦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如果破局的解法只有那一种,那不如干脆推开他,把迄今为止的一切,全部都破坏,就不用再重复这种欺骗和隐瞒的老套戏码了。
“你什么意思。你昨天才答应我不会再瞒着我——”看发小连之前那种表面配合的姿态都没有了,齐筠皱起眉,语气更冷了。
崔天翎直接顶回去:“那是你自说自话,我没答应。”
齐筠本就阴沉的眼神更暗了,而崔天翎也不服输般瞪着他。
两个人明明昨晚还睡在一起,那暧昧的气氛如今却已经荡然无存,甚至罕见地剑拔弩张起来。
“……学姐,他查了什么。”
齐筠似乎意识到多说无益,啧了一声直接推开崔天翎去问袁雅祯。
崔天翎拉不住他,好在袁雅祯很有眼力见地早早把页面切换到了别的内容。
袁雅祯耸耸肩:“确实没什么,你可以自己看。关于战斗后伤口处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筠一手撑在办公桌上,仔细地把那一页的内容都扫视了一遍后,语气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为什么要看这个。这种事我来做就行了,你没必要花多余的时间——”
“多余?”崔天翎看着他那副仿佛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忽然笑了出来,“你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恨不得要包办一切的态度……你是我老妈子啊?这点小事我想自己做有什么问题吗?非要你来不可?”
他从没对齐筠说过这么重的话。
崔天翎悄悄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掌,以轻微的疼痛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决心。
齐筠一瞬不可置信般瞳孔紧缩,随后低头沉默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再次和崔天翎对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故意找架吵。如果你觉得我态度不好,我道歉。但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像昨天那件事也是,我不可能不担心。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所以你完全可以坦诚一点——”
别说了。崔天翎看着那张刻意压抑着感情的脸,心脏像被攥紧了似的,眼前一阵晕眩,但还是强迫自己开口。
“坦诚?那你呢?刚才林知仁跟我说了,你又去问他异能觉醒的条件了是吧。你说过了不会再试的,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不,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反将一军的男人急切地要解释,却被无情地打断。
“行,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就你会讲道理。我哪里说得过你啊。”
齐筠嘴唇紧抿,不说话了。
崔天翎喉结动了动,勉强稳住呼吸,用干涩的声音接着说下去:
“我就是想说,你他妈有必要这样吗。我又不是小孩了,不需要你整天管着,有的事我就不想说怎么了。反正你也有事瞒着我,这下算是扯平了,够了吧。”
“我们别再这样下去了。反反复复为这些无聊的事纠结也没意思。”
“以后你不用来我家了,也不用劳烦你做饭了。战斗之后的治疗我也会自己学,用不着你来花心思。”
空气中的静寂尖锐得几乎快要将置身其中的人撕裂。
良久,他的挚友艰难地开口,嘴唇都在发颤,声音几不可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你是想说,你不需要我了对吗。”
说得这么轻,却又这么重,像是一种自虐式的威胁。
每个字都像在提醒崔天翎,他违心的话语是多么残忍,几乎让他的决心又像昨晚一样轻易地动摇溃散了。
但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对。”
他咬着牙挤出一个字。仅仅如此,就足以让齐筠像是被判了死刑一般脸色灰败,垂在身侧的双手肉眼可见地打起颤来。
崔天翎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待一秒都会窒息,低下头快步越过齐筠往门口走,却被抓住了手腕。
“别走……”
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好友那双漂亮的眼睛都红了,比昨日更甚的央求神色看得他几乎心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妈的,我真是个混蛋……
崔天翎不敢再多看一眼,转回去狠狠地甩开了那只手,再次抛下拒绝的话:
“够了!别跟着我。再来烦我就绝交。”
他三两步走到门口,摔上门,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扎进了雨幕。
崔天翎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进了家门的瞬间,他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在一片漆黑中背靠着门,身体缓缓下滑、就这么瘫坐在地。
空无一人的家,让崔天翎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刚上班、齐筠还在读研的那段时间。离开了热热闹闹的集体生活,又没有家人,独身的寂寞时常让他无所适从。那时他经常主动加班,为的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到这个冷冷清清的屋子里。
直到齐筠毕业工作,每天都来做饭,他才感觉这个屋子重新有了家的氛围。
好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阵突如其来的穿堂风让他打了个哆嗦。他一摸自己的T恤,才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原来是伞都没撑,就这么淋了一路的雨。
还没吃晚饭,但胃在抽搐,他甚至感觉不到饿。
对了,如果是平时真的加班,这时候齐筠应该在给他热饭了吧。
然后吃完晚饭到睡觉之前,他们可能会聊聊天,看看电视,或者偶尔有兴致也会一起打游戏。
齐筠一开始真的打得很菜,总是被他嘲笑,还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背地里估计没少练,后面几次和他有来有回的,还偷偷露出得意的表情,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
……客厅尽头,阳台上还晾着床单和两个人的睡衣,在风里轻轻地摆荡。
昨晚掌心相合、十指紧扣的余温仿佛还残留在右手上,肌肤相触、脸红心跳的一幕幕还犹在眼前,然而却又像一场飘渺至极的梦。
这些都再也不会有了。
是他亲手把人推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操,这感觉怎么那么像电视剧里演的失恋啊……
崔天翎眼眶发酸,狼狈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都在颤抖。
明明根本就没有在谈恋爱。
崔天翎走得太急没留意,他从小组办公室出去的时候,和一个戴眼镜、梳麻花辫的女孩擦肩而过,把人家吓得不轻。
麻花辫女孩是小组的第五名成员陆芷含,年纪最小,还在读研究生,明面上是被齐筠介绍来这里补习机构的兼职老师,却因为恰好目击了崔天翎打怪的现场就顺势被拉了入伙,平时帮忙整理资料,也曾在齐筠忙的时候代理负责过崔天翎的医疗事务。
她刚上完课,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就倒霉地目击了两个前辈同事的吵架现场。砰的摔门声震得她肩膀一抖,一回头又看见办公室里齐筠脸色苍白地呆站在那里,又是吓了一大跳。
“欸,怎么了这是……!?”
“没事的小芷,别管。”在一旁被迫目睹了全过程的袁雅祯苦笑道。随后又轻轻做了个口型:“夫妻吵架”。
“……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齐筠像是才恢复知觉一般动作僵硬地坐下,勉强喝了一口陆芷含端来的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能看出来崔天翎和他一样痛苦,却也前所未有地坚决。
不,也许他还是该追上去的……
“学长,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小天哥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可能只是一时火气上头,说了重话……就、就是,可能,你们把话说开了就好了……学长不要太难过。”
陆芷含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安慰他。
他语气平静地回答道:“谢谢你的安慰。我也希望能好好沟通一次。”
珍惜……齐筠心脏钝钝地发疼。
他比谁都清楚,崔天翎对自己有多好。无论是小时候的保护,还是长大后的纵容,都好到几乎让他产生了自己是特别的幻觉。
可是那样的珍惜,大概完全是建立在“挚友”二字之上的。
是他自己,亲手打破了这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天翎虽然单纯迟钝,但也不傻。昨夜的事情一过,在好友的界限之上,索求更多的他,会被推开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把话说开看似容易,恰恰却是现在最难的事。
他察觉到崔天翎一直在逃避和他沟通。但把另一个巨大的谎言维系了十几年的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指责对方的隐瞒呢。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屏幕上的地图,还在非常智能地显示着崔天翎的移动轨迹,说明那个伪装成钥匙扣送出去的定位器还在忠实地工作着,或者说,幸运地没有被扔掉。
也算是自食苦果。以关心为名义的,无法收敛的控制欲,把他在最不合适的时间带到了最不合适的地方,创造了最为恶劣的巧合,以及,招致了最为惨痛的后果。
可他就是无法善罢甘休。
他非常清楚地记得,崔天翎在面对那个名为祁梦的少年时,不经意间露出的表情。
那是恐惧。
他无数次地看过崔天翎战斗。即使是面对足有两层楼高的异兽,好友也从来没有表现出那样的胆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会害怕那样一个孱弱的少年?
好像也是自从那个少年出现以来,好友脸上意气飞扬的神采黯淡了,眼神躲闪的时候变多了,甚至偶尔流露出疲惫乃至畏缩的神色。
这样根本不像你。或许你不知道,但我比你所认为的还要更了解你——齐筠自己也无法分辨,这样的念头里有几分是真诚的担心,有几分是出于对嫉妒和占有欲的粉饰。
但至少他清楚自己的执念是不会消失的。
一次次的谎言,被魔物改造的身体,身份不明的少年,他会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筠强迫自己的心绪慢慢从争吵中平静下来,把陆芷含支开,转向了袁雅祯:
“学姐,我也想拜托你查一点资料,可以吗。十二年前孤儿院的火灾,我想看一下幸存者的资料,不知道有没有存档?”
“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突然想查这个?”
“最近在网上有人发帖散播那次火灾的‘真相’,我看了那个账号主页的照片,和我保存的新闻剪报里那个幸存的男孩很像,年龄也对得上。当时天翎受伤了,可能没有来得及使用记忆消除装置。虽然可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我觉得还是联系上本人和他谈一谈比较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齐筠面不改色地扯谎。
只有剪报的部分是真的。他从崔天翎觉醒异能开始,就仔细地保存下了每一次魔物相关事件的新闻剪报。这样的行为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目的,只是权当记录,没想到却在追查那个少年的过程中意外发挥了作用。
至少,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祁梦是超自然现象的关联人士。如果是被崔天翎救下的幸存者,又保留了那一段记忆,那么对他产生依恋并不奇怪。
甚至,有可能因为崇拜英雄,而自己也通过某种形式觉醒了异能……?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崔天翎对他有所忌惮也就说得通了。
不,还不能排除别的可能性。比如说,梦魔……但是无论是他自己搜索,还是借助袁雅祯的帮忙,数据库里都只能找到那寥寥几行字的介绍,加上一句语焉不详的“可能变异为意识体”的尾注,不能作为主要情况来考虑。
袁雅祯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啊,你想要联系方式?那不需要查这边的数据库了,我可以帮你。”
齐筠还没反应过来,学姐就眨了眨眼,露出笑容:“那个孤儿院,是我家的呀。”
从小组办公室走出来以后,齐筠去了商业街,在雨中漫无目的地兜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并不是想逛街,只是不想回家罢了。
他物理意义上的家,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和他本人一样,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
他害怕看见对面的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