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药酒取来了,服用可减轻旧疾发作,你喝完便能起身。但要不要服用?你想想。”
谢明裳手心一凉,被塞进一只药酒葫芦。
她早已听清了,并不费心多想。
“难怪。难怪之前发作,喝了药酒便减缓。但每次喝完药酒之后,人倒是不晕了,接连好几天都零零碎碎、好像一晃眼便度过,异常平静,也不留下多少印象。”
她原以为养病睡得多、把日子睡过去的缘故……原来是被以毒攻毒了?
“都说我得了癔症。”她清浅地笑了下,“心因而外显于表。巧得很,我自己也想知道,究竟何等了不得的心因,叫我把从前事都忘个干净。我不需要什么以毒攻毒。不喝了。”
手一松,葫芦咕噜噜滚去地上。
视野里依旧模糊,她看不清萧挽风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大动作倒是能看见——
他提着葫芦站起身,立在床边盯她。
谢明裳:?
嘴唇翕动,她刚想说“不必劝我了……”萧挽风却也同时开了口。
“很好。”他语气含赞许:“我亦如此想。”
之后,他提着葫芦走到窗前,极为决断地一抬手——把药酒葫芦远远抛了出去。
耳边传来碎裂声。
谢明裳:……很好。很干脆。
视野里模糊的人影又几步走回床边,继续盯她几眼。她莫名仰头回望。
一块素帕扔过来,不容置疑地蒙住她睁开的眼睛。
“你用惯药酒,停用会不舒服。继续睡,睡过这几日便好了。”
说罢转身欲出去,脚步才抬起便一顿。
就在他说话的空档,衣角被扯住了。
谢明裳倒是乖巧地没掀开蒙眼布,手却扯着他衣摆不放,
“什么时候添的竹帘?左右掀开。把屏风也挪开。我不喜欢面前遮遮挡挡的。”
萧挽风拢了下眉峰:“你不是晕得看不清?”
“你管我能不能看得清。我就不要遮挡。你让不让搬?”
“你松手,我去搬。”
“真的?你可别糊弄我。”
谢明裳松开手,视野里模糊的身影走去屏风边。旋转个不停的仙鹤白鹿终于被挪走了。
竹帘也被挂起。书房内外室再无遮挡。
现在视野里缓慢旋转不休的,变成一道颀长的侧影。
一走动便重影,晃得她发晕。
晃个不停的重影走去窗边,终于坐下不动。
萧挽风不回头地叮嘱:“遮眼布不许拿下来,好好睡。别耍花样。”
谢明裳眨了下眼,把遮眼布悄然挪回原处盖好。
困倦袭来,她又要回去诡异的雪山梦中了。
这次千万不要再梦到空白面孔的母
亲和黑雾中关闭的城门,更不要梦到满地流淌的血河。
让她梦见大雪封锁的山洞罢。
面色严厉的长须世外高人和桀骜不驯的少年郎,一个以理服人地骂了整顿饭,一个边挨骂边镇定扒饭……应该挺有意思。
第78章 人不清醒,就开始胡闹?……
北风呼啸。雪地上一长串脚印,又很快消散在风雪中。
两匹马儿蜷在山岩下的避风洞里,人蜷在马匹温暖的腹下。依旧看不清脸。视野里朦朦胧胧,显出一个皮衣包裹的少年。
看到这身褴褛皮衣,她即刻便认出了。
这次入梦的,原来是山洞里躲避暴风雪,不会生火、不会缝衣服,脾气却很大的少年人。
也好,不是满山谷的尸骸血河就好。
陷入睡梦的小娘子翻了个身,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视野里出现属于少女的秀气灵巧的手。面前堆积许多木条,宽窄不一,以绳索麻利点捆扎在一处。不多时,便做成一个类似木筏的长方物件。
梦里的少女牵起两匹马儿,把木筏拴去马后,满意地说:“弄好了,你躺上去。”
身后没有回应。皮衣裹身的少年动也不动地侧躺在地上,蜷成半张弓,人死了一般。
“喂,你躺上来!”她喊了两声不得回应,索性蹲在少年的身后,用手猛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