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挽风松开手,“说。”
谢明裳赶紧从沙盘里捞起“狡猾”字纸,悄悄捏去手里。
严陆卿今天为了回禀一桩军情而来。消息明确无误,并无任何可议之处。他言简意赅道:
“谢帅退兵。”
谢明裳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抓一支红色小旗,指向沙盘。
严陆卿会意,抓起一把细沙,顺着沙盘南边的长城,继续往东南方向延伸,以细沙漏出太行山脉的大概走势。
“谢帅上书朝廷,大军已返程。返程日期早于第二封退兵令。当然也更早于朝廷施恩、除去娘子宫籍的那道旨意。”
“辽东近期骤降一场冰雹,将士们穿的还是夏衣。谢帅预见不能持久,决意退兵。”
“大军即将回返关中。”
“返程顺利的话,半个月内即能入虎牢关。”
萧挽风听完一颔首。
北面秋风起。突厥人虎视眈眈,确实该退兵了。
严陆卿回禀完正事,人还磨蹭不肯走。萧挽风扫过他面色:“还有旁的要紧事回禀?”
严陆卿咳了声,道:“还有一桩,倒也不算要紧事……谢夫人得了圣旨消息,想接娘子归家,被谢大郎君劝阻,人未登门。”
人未亲自登门,但放下的话可不大好听。
这次被谢琅劝阻,下次可不见得。说不准等谢帅回返之后,谢家老夫妻会气势汹汹并肩上门讨人。
严陆卿正犯愁,谢明裳忽地从沙盘边起身,把袖中一封写好的书信递去他手里。
封皮上以娟秀小字写道:“母亲亲启。”
严陆卿如释重负,脸上终于露出松快笑容:“娘子的亲笔信交付给谢夫人,如此甚好!”取书信匆匆出门去。
萧挽风不置可否,并未阻止谢明裳传信,也并未查验书信内容。
只坐在沙盘边,目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谢明裳把人送走,关上房门,走回沙盘边。手里摆弄细沙,眼风却也往室内另一人的坐处回瞥,打量他的神色。
萧挽风任她打量。
之前他紧盯对方的动作,等人关门走回身侧,他的神色便明显和缓下去。瞄一眼窗边悬挂的舆图,抓一把细沙,继续捏北境山脉。
谢明裳站在沙盘边等,萧挽风居然不问。
对于她提前备下给谢家的书信,一句盘问的话也没有。就这么直接送了出去。
谢明裳撇撇嘴。之前还怕她跑了,警告她:无论谁来讨你,你都留下……她送回家的书信,查都不查?
她趴在桌前写字。写完把纸藏在身后,静悄悄走近。
萧挽风仿佛没有留意她这处的小动作,对着沙盘思索片刻,修正一处谬误,在峭拔的雪山峰间按出一小道豁口。这处有山谷。
谢明裳远远地打量片刻,走近两步,晃了晃字纸。
【不问书信内容,不怕我
跑了?】
不见他反应,再走近半步:【实话与你说。刚才写信给娘,约好时辰,里应外合跑路——】
萧挽风的眼角余光从未离开过她身上。
觑准时机,直接一伸手,把面前摇晃字纸的小娘子拉坐下来,收走字纸,揉成一团,扔去纸篓里。
谢明裳震惊地坐在他腿上。
两人在近处对视片刻,她把手心收拢的纸团又摊开,明晃晃杵来他面前:【狡猾!】
萧挽风还是不认,抬手要收走字纸。谢明裳不让他拿走。
两边拉扯片刻,萧挽风松开了手。谢明裳把“狡猾”两个字往他心口处啪地一贴,忍笑起身跑开了。
片刻后,搬来小杌子坐回他身侧。
接下去的整个时辰,两人继续不出声地捏沙盘。蜿蜒数百里的呼伦山脉完整成型。
萧挽风握着谢明裳的手去面盆边洗手,替她把指缝间的细沙清洗干净。
这时才开口问她:“捏了一下午的沙盘。你母亲的画像画好了?”
谢明裳跑回窗边,从铜镇纸下取出一摞画像,站在桌边,不回头地冲他招手。
萧挽风走近她身后,伸手揽住柔韧的细腰,垂目注视桌上摊开的七八副画像。
“都画的很好。打算如何处置?”
谢明裳取出一张母亲坐在骆驼上回眸微笑的小像,在纸上写:
【这一副最好看,打算留下。其他烧给母亲。】
她点了点其余画像,并不跟他客气:【给我个火盆,送晴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