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喜大惧,拼命磕头道:“老奴愿意,老奴愿意,陛下息怒!”急忙起身奔向殿门。
沉重的内殿门打开了。奉德帝满意地放开剑柄,注视冯喜的背影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阉人一条贱命何足道?
以冯喜一条命,把河间王从小说不清楚的存疑身世散布出去,换河间王身上一辈子洗不清的脏水。
血脉不明,不堪为社稷主……
冯喜一条命,值得!
他满意地竖起耳朵细听。
等来等去,却始终未等到他想要的言语。耳边只传来冯喜一声大喊:
“河间王殿下……老奴愿意投诚啊!!”
众多披甲将士团团围拢在寝殿四周,明火执仗,几百双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冯喜——这位煊赫一时的御前大宦,从内殿门缝里抖抖索索挤出殿外,小碎步快下几十级的汉白玉台阶,直奔萧挽风面前。
“殿下,老奴愿意投诚!老奴密报,天子如今正坐在内殿里头!”冯喜凑近两步,含糊地告密:
“天子不肯处置林相,有威胁殿下之心。”
萧挽风勒住躁动的战马,讽刺地一弯唇,“天子有威胁之心?威胁什么。”
冯喜唰的往地面上一趴,在马前五体投地:
“具体想拿什么威胁殿下,老奴没听清,老奴急着奔出殿外投诚!内殿如今防御空虚,里头只剩十几个内侍宫人,都不顶用!殿下推开殿门直入即可。”
头顶有一道犀利目光往下,如刀锋缓缓刮过他头皮:
“这些年,天子对你不薄。你临阵叛主?”
冯喜不敢抬头,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连连磕头分辩:
“老奴弃暗投明!老奴统领内廷多年,知晓许多的宫廷暗事!老奴愿意投奔明主,把这些暗事如数吐露给殿下啊——”
脊背猛地一疼,萧挽风牵着战马,抬脚从冯喜背上漠然踩过。
“宫廷暗事,与本王何干。本王今夜求见御前,为的是:清君侧,除奸相。”
冯喜龇牙咧嘴,不敢动弹,趴伏在地:“是,是,清君侧,除奸相……”
又一只脚从他背上踩过。
萧挽风身后,一队又一队的披甲将士跟随往前,走向前方通往大殿的汉白玉台阶。
一只接一只的脚从冯喜身上踩过。
等众将士迈上台阶各处,散开护卫,齐齐注视着萧挽风高大的背影走近内殿时——
冯喜还在台阶下歪歪扭扭地趴着。
曾经风光无限的御前第一大宦,经手过无数见不得光的宫廷暗事,一辈子捧高踩低,今日被无数只脚踩踏而过,浑身抽搐,倒毙在给予他权柄风光的内廷台阶下。
呀地一声轻响。虚掩的沉重正门被推开,萧挽风抬脚踏进内殿。
第120章 打了胜仗,都要抛一回……
内殿空荡荡的。
被风吹灭的灯盏无人点亮,敞阔大殿里半明半暗。亮堂的地方纤毫毕现,熄灯的地方暗影憧憧,仿佛鬼蜮。
有个人影端坐在大殿深处的御座之上。
萧挽风脚步迈入殿门,隔几十丈距离,对御座上端坐的人影平静道:“皇兄,臣弟入宫清君侧。冯喜无德无才,我替你杀了。”
奉德帝冷笑几声。“叛主的狗奴才,杀得好。”
殿外耽搁片刻,奉德帝已从短暂的失控暴怒中恢复了冷静,从御案上取过一封新写的手书,捧在手里。
顺着他的动作,未干的淋漓墨迹流去绢帛边角。
“河间王,你的意图,清君侧,除奸相,朕听见了。”
奉德帝一步步走下丹墀,隔五步距离,把手书扔去萧挽风面前。
“拿去!凭朕手谕,诛杀奸相林知观。河间王得偿所愿,可以从朕的皇宫内廷退兵了
!”
萧挽风接过展开,略扫过字句,把手谕收起。
投桃报李,他也从怀中取出一封同样质地的绢帛,当面展开。
“我这处也有一封手书,赠还皇兄。”
同样出自宫廷的细绢帛书,甫一展开,刚刚露出头两个字:“驱虎——”奉德帝脸色微微一变,劈手夺下,扔去炭盆里。
彼此心知肚明的两兄弟,面对面站在丹墀上下,大殿里一片寂静。
良久,奉德帝冷冷道:“你果然是来逼宫的?你血脉出身不明,也敢觊觎天子位?”
萧挽风道:“我无意逼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