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沈鸣黎随时会追出来,把他说的那些相当恐怖的话付诸实践的陈勉紧张到呼吸困难,正当他考虑要不要直接冒着雨跑回去的时候,雾蒙蒙的细雨中出现一辆绿色的公交车,这简直是堪称陈勉的救命之车!他连忙追到站点,从口袋找出一枚硬币,在公交车要开走之前上了车。
回到家里已经特别晚了,陈勉居住的小区并没有站点,所以他下车之后还走了很一段距离才安全抵达家中。
陈勉整个人身上全部都湿透,他拍开灯,可以表情凄惨的脸上,嘴角被沈鸣黎咬破一点,有血丝渗出来,两条腿抖得不像话。陈勉就那么靠着门颓废地瘫软到了冰凉的地上,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像沈鸣黎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做出改变?
他专权,自私,为了达到目的能够不择手段,所以居然连装失忆这肿事情都干得出来。看看,到现在终于装不下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陈勉真的是怕极了,他想收拾东西逃跑,走到没有沈鸣黎的地方,但是刘巧慧绝对不愿意离开。
陈勉痛苦地抱着脑袋,皱着眉,喉咙里发出像困兽一样的呜咽,他真的要崩溃了。沈鸣黎宁愿死在他的手里都不愿意放过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底谁能够过来救救他……
与此同时,黢黑的天空劈下一道银白的闪电,照亮了立在陈勉楼下的沈鸣黎的身影,他长身站立着,被雨水浇湿的脸上没有表情,苍白得像艳丽的夜鬼,黑色西服外套之下的胸口被简单处理过,此刻还一丝丝地流着血。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奔驰从雨幕中行驶过来,稳稳停在沈鸣黎的身边,刘秘书熄了火,拿着一把伞从车上下来,撑开在沈鸣黎头顶。他小心翼翼地说:“沈总,医生说了,伤口有一些深需要静养,是绝对不敢碰水的,还有头皮的烧伤,您这——”
“拿开。”沈鸣黎声音冰冷道。
“可是——”
“我说拿开。”
刘秘书没有办法,只好给自己撑上伞退到一边,默默看着。
冰冷的雨水再次浇灌在身上,沈鸣黎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漏了一个大洞一样,被风一吹就钻心刺骨地疼。他忍不住地想着,一年之前,陈勉身上带伤,站在雨里哭着对他妥协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么痛苦,甚至比这种程度还要痛苦千百万倍,毕竟他是被自己逼迫。
沈鸣黎既想要陈勉为他而痛苦,又不想陈勉真的伤心难过,这样矛盾的心理让他自己也陷入困惑。到底应该怎么样呢?过去的错误到底要如何修补呢?陈勉怎么样才能原谅他呢?不和他在一起,可又不舍得杀掉自己。
沈鸣黎抹了把眼睛上迷蒙的水滴,抬眼看向陈勉住户的窗台,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如此渴望一个人的目光与爱恋,可惜此刻已经为时已晚。他现在也从胜券在握变得十分迷茫,不知道和陈勉最后究竟能够走到哪种地步。
他被黎遥狠心地抛弃,也被爱人狠心地抛弃。或许陈勉过后,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爱沈鸣黎,沈鸣黎紧紧攥住了拳头,他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他不会轻易放弃,唯一被爱的机会,他绝对会、一定会牢牢抓住,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糟糕的一夜过去之后,陈勉生病了几天,发烧烧得很高,迟迟不能退下去。他也没有敢告诉刘巧慧说发生什么事情,在刘巧回打来电话的时候支支吾吾糊弄过去,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在药店随便买了点药就着白水吃掉,然后躺回床上盖紧被子,在药物的作用下进入梦乡。
可惜生病的人做不了什么美妙的好梦,陈勉只感觉到自己好像被装在一个燃烧的大火炉里边,被狠狠地灼伤,他努力挣扎着想要爬出去脱离苦海,却被底下什么东西抓住坠落到炼狱一样的最深处。
但是突然好像有一个凉凉的大冰块,有一人高的大冰块,很清凉还很坚硬,散发着一阵一阵的凉气,陈勉觉得很奇怪,炼狱火炉怎么会出现这么样的东西。
但是此刻水深火热之中,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思考,张开手臂舒舒服服地就抱住了冰块,就像八爪鱼一样把腿都缠上去,并且把额头也紧紧贴在上面摸来摸去,以缓解滚烫火热的痛苦。
冰块也很主动,就那么主动地让陈勉抱着,陈勉似乎都有点听到大冰块在闷闷地笑,但是他好疲倦好无力不愿意细想,于是找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靠上,沉沉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