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轻声斥责道:“明知自己酒量不好,还去喝那杯酒。”
这不说倒好,一说不仅脚下不稳,整个身子都不稳了,只往她身上靠,她赶紧伸手搀住他的手臂,顺着人群边缘往外走去。
越走他身子越重,现下她整个人都倾在她身上,沈泠只能先扶着他找了处人少的路边,在石阶上坐下。
她刚松开手,他便立即向后倒去,她又慌忙伸手拉住他,他却顺着这力道整个人都倚靠到她身上。
他的头垂在她颈窝处,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皮肤上,扫的她有些痒,她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想让他坐好些。
没成想,推不动。
……
又坐了片刻,沈泠心下有些着急,一直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想起身去给他找些醒酒的东西。
没成想她刚一动,就被他拉住,力道很轻。
他微微扬起垂在她颈窝的头,声音也很轻,像是呢喃,“殿下,就让我靠一会吧,好不好。”
那声音就在她耳边,他呼出的气息里还带着玫瑰的清甜,只是里边却夹着些隐忍,闷闷地,他似乎有些难受。
醉酒的感觉确实不好,更何况是他这样酒量的人。
她没在起身了。
她低头看他,他睫毛微微垂着,眼睛却没有完全闭上,脸颊处也有些绯红,想来是醉酒的缘故吧。
知道他酒量不好,但偶尔也能喝上两杯,怎么今日一杯便倒了,这酒还挺烈。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让他在生辰当日失态至此,明知自己酒量不行,还偏要去饮那杯所谓被祝福了的酒。
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想知道,让他牵肠挂肚的那位姑娘究竟是谁,明明之前问过,他没又答,此刻却还是忍不住想问。
他是她重要的心腹,稍稍了解一下他的私事也不为过吧?
“那位姑娘究竟是谁?”
依旧是没有人回答,半晌,只听到一声轻笑。
感受到他倚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她扭头看他,见他眼睛略略闭着,像是快睡着了。
在这里睡可不行非的着凉了不可,她收了收心思,得想想怎么把他带回去。
环顾四周,离这里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想看看能不能找个人来帮忙,目光掠过街角屋檐处,那里冷光一闪。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支利箭便冲破夜空朝她飞刺而来。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前世利刃划破脖颈的画面,死亡的恐惧使她下意识闭眼。
想要躲,身体却僵硬一动也不能动,耳边嗡鸣,一
瞬间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时间仿佛被放慢了,父皇母后、长姐、粟玉许多人的脸在她脑海中划过,她心中不甘,那不敢令他僵硬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想像中那冷刃划破皮肤,刺破咽喉的触感并没有传来。
她颤着睫毛睁开眼,却对上了一个人的胸膛,有支利箭刺破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体,鲜血顺着冷箭浸湿他的衣襟。
方才她身边只有一人,不用看也知道替她挡箭的这人是谁,可偏偏是这时,她却不敢抬头了。
身前的人伸手轻轻揽了她一下,他声音有些虚弱还有些庆幸。
“殿下,别怕。”
她僵着脖子抬头去看他,他唇色很深呈现暗红色,她心下一惊,连忙又去看那支箭。
心中冒出一个令她胆寒的念头,箭上有毒。
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还在冲着她笑。
“是,”他声音温柔,甚至说的上缱绻。
是什么?沈泠此刻顾不上其他,只冲着稍远处的行人呼救。那些人瞧见这边有人求救,就往这边赶来。
他应该是很难受,唇角虽然勾着,可眉心却拧着,忍不住咳了一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
“殿下啊。”
在那些人赶来之前,他叫她。
“嗯,我在,阿行,我马上带你回去。”
她心中慌乱,语无伦次,替他擦着不断溢出的血。
那一声殿下后,他却不说话了,只看着她,浅浅地笑。
那日,她已经记不清她是怎么回来的了。只记得眼前一时是温行替她挡箭,一时又是粟玉替她挡刀。
自那日回来后温行便一直昏着,来替他诊病的大夫说他命大,那箭若是再偏上一份,箭上淬的毒便会顺着他的心口血脉迅速流遍全身,届时,便是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只有她知道,哪里是他命大,命大的是她,那箭是冲着她来的,要索的也是她的命。
他不过是被她连累的。
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他还未醒。好在方才从落枫院出来时,医师说他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已无性命之忧。
那日在街上行刺的人已经被抓住,此刻正跨级锁在大理寺的牢狱里,她特意叮嘱了叶奉尧,给那人留口气,然后往死了审。
“殿下,叶大人说那人自尽了。”
粟玉进来时,她正看着窗外出神,粟玉尽量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