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它会发生在什么时候,也看不见是谁的咒语,毫无头绪,说真的,我不知道有谁能在霍格沃茨引发一场猛烈的爆炸,或许这就是我的幻觉呢,当时我面对的是摄魂怪,或许就是因为它吓到我了——”
“这个理由能说服你自己吗?”约瑟夫问。
罗米突然失去了声音,她盯着约瑟夫看,好像半天才听清他说了什么。
“不能,我想是这样。”她垂下眼睛,“如果一切只是刚刚开始,或许可以。”
记忆被擦除更改,但时间兀自向前,过去的一年如同藤蔓生在虚幻的土壤中,但也确实开出了真正的花朵,更何况那颗种子落地生根的时间本就更早。
“但现在已经不行了。”罗米听见自己说。
“你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善意地提醒道。
“所以我什么都可以做?”罗米下意识接了一句,约瑟夫的脸色再度凝重起来。
她环视着客厅四周,老罗齐尔的画像挂在墙上,上面没人,徒留一套空置的华丽桌椅,祖父去世时正值盛年,头发浓密乌黑,绿眼睛沉默而威严地俯视着和他并不相像的孩子,老罗齐尔的画像从不在这开口,多年来罗米望向祖父,画像上的男人只是对她眨眨眼睛,算是一点温情,更多时候他都消失在画像之中,回到他更喜爱的家宅。
“送他去瑞士怎么样?”罗米收回目光问,“我们毕业之后就去。”
“我不认为那男孩会同意,你知道他正和他弟弟筹备开店吗,让他放弃家人和梦想的事业,为了一个飘渺的预言隐居?”约瑟夫说,“而且你多半不会告诉他原因。”
“弗雷德。”罗米又强调一次,“他可以去那边开店,他的家人也可以过去,我可以帮他们找好住处。”
“所以你认为这个提议比我记不住他的名字更尊重人吗?”约瑟夫扬起眉毛,“他不去怎么办,把他打晕了带过去关起来?”
回应他的是一个诧异的眼神,但随之而来的冷漠神情让约瑟夫觉得她似乎在考虑最后一句话的可行性。
“别犯傻。”他伸手到罗米面前打了两下响指。
“不如我这么说,如果你真的成功了,劝他和你回瑞士,甚至被迫把他带回瑞士,未来有一天他厌倦了被你掌控的生活,趁你不注意时在黑市上买了一个门钥匙偷渡回英国,因为他的家人都不在身边,那时他或许想要去霍格沃茨应聘猎场看守的职位来解决温饱,顺便在已经疯狂的你来抓人时寻求庇护,结果就在这时,嘭,霍格沃茨爆炸了,你的预言成真了。”
罗米感觉自己眉头狂跳。
“你胡说什么。”她伸手按在额头上,“弗雷德才不会去做猎场看守,我也不会发疯——不对,这前提就是不成立的,我不会把他关起来,如果我真的把一个人关起来,他又怎么可能跑得出我自己家的庄园——不,我根本不会把他关起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约瑟夫坐直了身体,同样眉头紧皱,“不要贸然行动,通往未来的路上将会有非常多的变数,或许你看到的未来只是五成可能,当你想要做出改变时,轨道就被扳向了必然——不是哪次会有一个迪戈里来鼓舞你泛滥的英雄情结。”
罗米猛地起身。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罗米。”
“知道什么?”
“如果,如果最坏的结果真的发生了,那不是你的错。”约瑟夫走过来把她按回椅子上,自己蹲在她面前说,“杀人的人只有一个,其他人不应该分担这份罪责。”
罗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慢地吐出来。
“而且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应该不会做那种飞扑过去挡在他面前的蠢事吧,你知道,如果霍格沃茨城堡都能被炸坏,那一个魔咒击穿两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没有到那一步。”
约瑟夫一愣,罗米安分地坐在扶手椅的包围中,年轻的脸上是从容的神情,遗传的狂妄和冷漠会在每一个罗齐尔的身体同血液一起流淌,或多或少,他此刻无法判断罗米这句话的背后是哪一个原因。
“还没有到那一步。”她说。
约瑟夫站起身,和她拉开距离。
“我也希望是这样。”他看着罗米旅行斗篷上一块炉灰留下的灰白色痕迹,“抱歉我拆了你的成绩单,其他成绩还不错。”
“只是口头抱歉吗?”
“你说什么?”
罗米也跟着起身,向前走,距离缩短,只要稍稍仰头就能和他对视,少女的柔软轮廓逐渐褪去,锋利的线条初现端倪。这让约瑟夫惊觉时间的流逝,他想起年轻时曾走过的诸多国家中的一个,沙漠中的老人对他说,人的一生是一道骤然上升而后持平的曲线,那时他只有十七岁,迫不及待地离家投入广阔天地的怀抱,毫不怀疑自己纵身飞向云霄的历程只是开始,而平缓的岁月遥遥无期,二十余年过去,孩子用更蓬勃生长的态势逼他意识到一个事实:向上生长的时代已经离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