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谁都没有再提那个晚上,没有再提他们握着彼此的手度过了整整一夜的事情。
好吧,哈利其实也不确定,德拉科是否真的记得这件事。那天早上回到梦境,意识还模模糊糊的时候,他就感到德拉科松开了手。他忐忑地睁开眼,却见对方还闭着眼睛。
希望他不要记得。哈利默默念着,却不由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动作?
傍晚的沙丘上空,太阳依旧有些刺眼,看不见轮廓,只剩下一个发着光的、空茫的凹陷,像是灰蓝的天壳突然塌了一个骷髅,而人们的眼睛每每避开,不敢直视那里上帝的威严。哈利和德拉科一起回到苏伦妈妈的小屋里,前脚刚踏进门,就闻见一股微咸的喷香。厨房的炉子里亮着火光,白茫茫的气体从铁炉门的缝隙飘出来,散在满是鱼腥味的空气中。
哈利揉揉鼻子,他本以为他早已经适应这个味道了。偏头一看,德拉科也做了相同的动作。他们像往常一样站到桌前,看着苏伦妈妈戴着手套,从烤炉里端出一盘鳝鱼,摆在小木桌上——这是两个男孩到来后才从邻居仓库里搬来的废家具。
“为什么他们不能吃点人吃的东西......”德拉科皱起眉头,在苏伦妈妈去拿刀叉时低声说。
哈利端详着面前烤得焦黄的鳝鱼块,内心表示赞同。
但要说这段旅途有什么好处的话,首先必然是治好了他们的挑食症,特别是德拉科的。哈利看着他拿起刀叉,一脸不情愿又有些好奇地切着鳝鱼,不由想起那盘白花花的蜗牛。
那是他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苏伦妈妈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在吃饭的时候也只是闷头料理自己盘里的食物。她的眼角已经爬出了细细的皱纹,手也早已生茧,却依旧携带着一丝倔强的贵气,又被厚厚的沧桑覆盖。她对德拉科和哈利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是允许着他们的留宿。
“砰——”
茅屋的木门被推开。哈利扭过头,看见一个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是苏伦妈妈的丈夫。在这一天之前,哈利只两次偶尔瞥见过他的侧脸。苏伦不常回家,总是扛着渔网和鱼叉进屋逗留一阵,或者简单过个夜,又披着晨辉出门去。苏伦妈妈对此也无任何意见。
“把烧酒给我拿来。”苏伦扔下肩上的渔网,用门口挂着的毛巾擦了汗,对妻子说。苏伦妈妈随即放下刀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那个雕了花的橱柜。
苏伦走到木桌前拉开椅子,简单瞥了一眼两个男孩,话也不说地坐下。哈利闻到了他身上散发的汗味,感到有些不太舒服。他看向德拉科,只见后者也停止了切鳝鱼的动作。
另一边,苏伦妈妈弯腰拉开橱柜的最下层抽屉,顿住了。她跪下来,把抽屉又拉开一些,歪着头伸手进去摸,但什么也没摸出来。
“怎么?”苏伦嚼着鳝鱼,头也不回地问。
苏伦妈妈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她又检查了一遍抽屉,还打开了上层的橱柜,最后还是空着手走回了餐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