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沉默着低下头,双手在桌下捏紧自己的衣角。加尔见他们游离的模样,没再继续说话,转而端起一旁的茶壶,将热腾腾的茶水注进三个小瓷杯里。一股熟悉的清香很快飘散开来。
还是接骨木花。哈利注视着顺水流入杯中的一片白色花瓣,眨了眨眼睛。
也许是被冒出的热气烫了个醒,他这才意识到,那个寒冷的场景已被关在门外。方才所见的一切——整个过程和响彻街巷的哭声这才倏然回到脑海中来,像是炸开在远方的炮响。
“那个孩子……”哈利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说话时喉咙刺痛。
“他们会送他去医院做检查,再然后……孤儿院,”说到最后一个词,加尔微微拧了下眉头,像是不太赞成这个做法,“我想他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德拉科一只手扶着茶杯的弧形把柄,沉默许久,终于问:“她是个妓女……是吗?”
加尔抬眼看了看他,无奈地笑笑。
“像这条街上其他许多女人一样……”他的视线在两个男孩身上转了转,“你们看上去不像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二十岁不到吧?”
哈利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的同时飞快瞥了一眼德拉科,感到有些尴尬。
“我想也是……应该不比我最大的学生大多少,”加尔伸手卷起桌上铺散的地图,“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哈利的视线随着他的手移动,望见一本快要散架的《伊万度阿地理图册》。
“我听见了那个哭声……”哈利不是很想记起那个声音,更不想再在脑海中经历一次。
“你们是本地人?”加尔问。
哈利摇了摇头。“我们来自晨星岛。”他已经这么介绍自己和同伴太久,仿佛已经成为了事实。
“啊……晨星岛,”加尔低下眼睛,“我最好的朋友在几个月前去了那里,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可惜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海难。”
哈利怔了一怔,暂时忘记了心里的那层阴霾。
“七月的那次?”他问。
加尔点点头,“是……七月。”
两个男孩不约而同地望向彼此。
“……我很抱歉,先生。”哈利看回年轻人,找回了正常的语调,“我叫哈利,这是德拉科。我们刚来哥本哈根不久。”
“我想也是。”加尔对他们微笑。
也许是茶水温暖的缘故,片刻交流后,三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加尔个十分平易近人的人,健谈的性格除去了张扬的杂质,口吻里夹藏着某种深沉而稳定的东西。他的屋里井井有条陈列着不少藏书和贝螺,同那一卷卷的地图一起,囊括着他作为地理老师的质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