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冷静冷静吧,西弗勒斯。” 阿不思·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犹如令人心境平和的海面,他猜到斯内普的拜访似的,从容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你不妨再整理整理言辞,告诉我一切怎么回事。”
第二遍表述其实与方才相差无几,不同之处在于,埃尔弗里德不由插话道:“可是詹姆·波特救了你!”
“他才不是救我!” 西弗勒斯碍于在邓布利多面前没有吼出声,“他是为了莱姆斯卢平!更何况,他明知道就算他当时进了棚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陪卢平度过满月少说也几年了吧?他压根不是冒着危险救我……”
“我想我听懂了你的话,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 邓布利多修长的十指相对,颇为郑重地宣布自己的决定:“不过我认为,犯错在所难免,每个人都值得一次机会——”
“但那是狼人!” 西弗勒斯震惊地打断。
“是的,莱姆斯·卢平是狼人,我已经明白了。” 邓布利多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对方镇定些,“即使如此,也需要一个机会。”
“……您也在包庇他们……这不公平——” 西弗勒斯无法做到镇静,他用瘦弱的拳头锤了锤桌面,“你偏袒波特他们!”
埃尔弗里德如芒在背,忧愁及悲伤相融,她低着头,不知该作何反应。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西弗勒斯,只要考虑清楚代价,承担起选择的后果。” 邓布利多并不生气,温和地说:“而我清楚我这个选择会是对的。”
之后的事恐怕无须赘述,无非是西弗勒斯·斯内普大为痛苦地摔门离去,邓布利多亲切地关心她是否受伤等等……告别对方,她怀揣复杂的心情,独自一人回塔楼的宿舍。
注定是个不眠夜。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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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马克斯·韦伯1认为随着科学的崛起与宗教的衰落,现代世界的塑造是一个可视化的、祛魅的过程,埃尔弗里德今天莫名其妙地发现,这项伟大理论的本质竟可以套用到她的状况。
不得不说,交友这件须时间证明的事,恐怕也是一种“祛魅的过程”。但好比投掷骰子的概率,对方的闪光点盖过缺点与否、其缺点触犯她原则与否,结果往往始料未及,对此她或如影随形、或敬而远之,与莉莉·伊万斯,她选择了前者。
那么西里斯·布莱克,也许她得选后者了。
尽管她曾一度以为他幼稚归幼稚、起码的分寸感和边界感是有的,而今天来看,他总归不可能成为逃离原生家庭诅咒的例外,骨子里的傲慢、冷漠会毫不犹豫地投射在他不在乎的人身上,与漠不关心不同,直白而言,他的不在乎是无所谓对方死活的程度。
实际上,她也没搞懂他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祸从口中,他会不知道以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个性、那些不懈的跟踪背后说明真实的目的是什么吗?当然不是,他明明清楚斯内普为的就是抓到实质把柄,既然如此,起码为了莱姆斯·卢平、他也不应该做出有意的教唆这种行为吧?难道他根本不在意莱姆斯会被开除甚至无意中被动地沦为杀人犯这些可能性,他从前再三恳求她保密是假象而已。
这一切实在太割裂,她失望之余还有沉重及疑惑,可惜她并不打算找他解答,她不否认他别的优点,只不过极端化的情感一向是讲究平和的她最为忌惮和避讳的,正如她所读过的最令她产生震撼阴影的著作《呼啸山庄》所述:既然他会疯狂地爱你、到头来也会疯狂地恨你。
即使基于她一贯赞成的法兰克福学派2所坚定的人本主义精神,她自我保护的本能也促使她意图远离情绪异化的存在,这样说来,她不仅需要远离西里斯·布莱克,也要远离西弗勒斯·斯内普——哦,准确来说,她其实从未把西弗勒斯摆在“亲密朋友”这个位置上面,毕竟感情的深入少不了相互反馈,她的示好没有得到过对方的回应,友谊自然不深。
奇怪的是,面对决心即将淡化交涉的西里斯·布莱克,她复杂的内心反而多了几分如释重负的庆幸——似乎,她早想了断这日复一日愈加深刻的关系,这会儿找到一个绝妙的最佳切入点,她终于能借机将他恢复成泛泛之交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以免她有一天不小心把纯粹的友情演化为掺杂其他元素的感情——她不但不是小孩,还已经是生理意义上浮躁气盛的青少年;人类这物种进化得太快,以致于基因中携带落后的繁殖本能尚没来得及更新,杂糅在认知里的激素会欺骗和蒙蔽每一个不够清醒的人,让他们分不清那究竟是爱意、是由于缺爱才对亲密关系盲目的渴求、亦或是单纯的性冲动,于是一对又一对痛苦的情侣滋生,假如他们还稀里糊涂地生出孩子,西弗勒斯·斯内普就属于鲜明的悲剧案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