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她的思维从来都是连贯又分散、而不失清晰逻辑的。
确实想得太多,却不无道理。
要怪就怪西里斯·布莱克他长着这张会让人不自觉降低道德要求的脸吧,仿佛自带艺术之美的“光晕”3,按本雅明的话所说,艺术的神秘性、模糊性、独一无二性和本真性、不可接近性和膜拜性(即距离感)所组成的“光晕”美学具备独特的魅力——她总是当他一件艺术杰作般欣赏。
现在她是时候让他的“光晕”消失了。
对她过于特别的心理活动毫不知情、西里斯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惹上了麻烦,莱姆斯·卢平清醒后对这荒诞的“玩笑”大为恼火:
“……我随时会咬死他的!” 莱姆斯第一次这么大声地讲话,要不是詹姆拦在中间、他差点想冲上前拎起西里斯的领子打一架,“你做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多少想想后果!别那么自私、别那么‘布莱克’行不行?!”
后半句还难得嘲讽了那最禁忌的字眼、也就是他出身的家族。
连詹姆都觉得这玩笑开大了,会闹出人命,那天晚上听着西里斯不经意洋洋自得的提及,他瞬间脸色一变、不假思索地跑出宿舍,一路飞奔到打人柳底下……
回忆起来,后怕之情油然而生。
对朋友向来很宽容的詹姆相信他不是蓄意而是一时被厌恶冲昏头脑,相处多年、亲密有如自己堪比没有血缘的兄弟,他怎么可能是漠视人命的家伙呢?他这一回是犯傻了没错,可不至于被指摘成“泯灭人性的罪犯”。
然而詹姆也知道,要西里斯这高傲的个性来低头认错是天方夜谭,估计他这一辈子都不会为谁低下那高贵的头颅,这大概归咎于他的以己度人:他既不计较朋友的小错(比如他没指责过彼得协助偷论文的事)、也不想朋友计较他的小错(毋庸置疑,他认为鼻涕精是生是死属于小问题)
本来气得够呛的莱姆斯见他这副冷淡的反应,心里更火大了。
俩人谁都不搭理谁,一个是太过别扭,另一个则是不想消气。
为调解两好友间的矛盾,詹姆急得团团转,要么在莱姆斯跟前哀声叹气西里斯又挨了骂、他可怖的妈妈禁止他回家过圣诞节、还连生活费都不管啦;要么跟西里斯说莱姆斯因为差点咬伤了人而陷入自责、见到食物都反胃想吐、好几天没吃饭云云……两边说的都是假话,所幸两边都各退一步,逐渐在彼此的会意中和好。
过了几天,他们开始重新搭话了。
詹姆对自己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行为很是自豪。
但显然,西里斯仍在为别的事苦恼。
哎呀,詹姆一拍脑袋:他忘了见证那个惊险夜晚的还有韦勒克。
埃尔弗里德最近忙得基本不见人影,除本就繁琐的各科学业,她还参加变形学论文比赛,帮忙编写拉文克劳的校庆音乐剧剧本,报名明年的高级魔药学知识竞赛……她让忙碌变成自己的挡箭牌,她在合理化自己的躲避。
除非西里斯是白痴,要他这个从小待在阴晴不定的母亲旁边长大的、察言观色几乎刻进本能的家伙忽略她的默默远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重点在于,她是出于怜悯心泛滥的天性、还是为鼻涕精打抱不平?这答案对他很重要,他一直感觉她对鼻涕精十分宽容。
接下来烦恼的是,他该怎么找到她、又该怎么开口问呢?他突然发现自己做不到像三年级那样鲁莽却直白地质问她了——“你干嘛躲我?” 仅仅简单的一句,他居然感到一丝类似焦虑的情绪,好像害怕她会回答:“因为你让我恐惧。”
有生以来,他首次后悔自己的决定:早知道那天就不对西弗勒斯·斯内普说那一句话了。
为别人而辗转反侧,西里斯如今才有所体会。白天上课时她看也不看他一眼,深夜他梦见她冷冷地看着自己、无情地说道:“我的事和你没关系,布莱克。”
猛地睁开眼,天花顶的帷幔被夜色染成红与黑,四周一片昏暗,耳边是詹姆踢走被褥的动静、彼得有规律地打着呼噜、莱姆斯翻过身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被吓醒了。
事实上天地良心,埃尔弗里德并没有在故意给他摆脸色,她听课总是非常专注,百分百的注意力在课本和教授上,哪儿管得了他的胡思乱想?他的忧虑明显有点做贼心虚的意味。
看来跟她开门见山对话有必要提上日程。他不由自主地皱紧眉,一边走去选修课的教室一边想着,最近总要回宿舍补午觉、导致下午的课频繁迟到受罚,这倒不算什么,他和詹姆在霍格沃茨是出了名的闯祸精,管理员的表格上密密麻麻都是他们被关禁闭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