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特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不光是队长,就连身为院长的斯内普都没有出现在观赛的看台上。难不成她这次又因为给队员出头冲撞了院长导致被关了禁闭?
“教授,呃,您要罚就罚克拉布他们,队长是无辜的……”
在隆隆的响声中,弗林特的求情和视线都被无情地切断了。空旷的办公室内烟雾缭绕,斯内普慢慢走回桌前,又一次伸出手触碰杯壁,确认新熬制的解酒药旁边那杯水的温度。
地窖太过阴冷,沸腾的水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会迅速变凉,如同某些被他藏匿的情感。他不厌其烦,像研制魔药般一遍遍地调整着冷热水的比例,使它一直维持在他理解中的最适宜的温度。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书柜后那扇半掩的暗门内传出了低低的咳嗽声。
斯内普进入卧室时,艾丝特尔刚刚掀开毯子,像是打算下床,但随即她又因为醉酒的头痛和晕眩面露痛苦地倒了回去。
“……躺好。”他把药瓶塞入她手中,生硬地命令道。
艾丝特尔什么也没问,两三口喝下了药,还未等它起效就有些心急地坐直了身子。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能否走出办公室都是个问题,斯内普索性俯身,扯过那条毯子重新扣在了她的身上。
面对他的举动,艾丝特尔先是一愣,仍缠着绷带的手却还是固执地攥住了毛毯一角。“……我不习惯睡在别的床上。”她平淡地解释道,声音有些沙哑。
“你竟然会在意这个?”斯内普又递过那杯清水,紧接着讥讽说。
杯中水面突然颤了一下,似乎也在为这句羞辱般的快言快语而懊悔不已。艾丝特尔再次愣住了,眼神中未褪去的迷蒙逐渐变成了讶异,她慢慢松了手,将它以一个不会牵扯到伤口的姿势放在身侧,另一只手却也没有接过那杯水的意图。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教授?”
“……比赛结束了。”
“结果是?”
“把它喝了。”
“所以是赢了,对吧?”艾丝特尔终于扬唇一笑,从他手中接过了水杯,“输掉的比赛才不值得被您拿来卖关子……咳,有些凉了。”
斯内普的眉头微微弹跳了一下,不愿承认这是自己的估算错误。“……现在,可以解释了吗?”他取出那张记录着药物信息的羊皮纸,将它单手举起,像在展示一张通缉令。
艾丝特尔眯起眼睛分辨上面的涂鸦,不愿承认那是自己的潦草字迹。她放下空了的水杯,抿去唇上的液滴,耍赖似的重新缩回了刚刚还避之不及的毛毯下面。“解释什么?”
她隐瞒的事情太多,斯内普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问起。“……这种药,你服用了多久?”他皱眉问。
在艾丝特尔昏睡期间,他仔细地分析了她给出的药物配方,虽不能在亲自配制前就确认它的功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绝不是什么适合长期服用的保健品。从马尔福被灌下解药后的恢复速度不难判断,那份血色溶剂中满是长年累月积攒并无害化了的药物成分——对她自己,可能不是无害。
当事人此刻却仍笑意盈盈,像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配方改了很多遍,您想知道哪一个版本?”
“……最初的版本。”斯内普几乎咬牙挤出了这句话。
“最开始的尝试……在二年级后的暑假吧,说起来还要多多感谢您传授的魔药知识呢。”艾丝特尔露出了怀念的微笑,缓缓说道,“不过那个版本不太稳定,有时候药效过了头,我早上会很难醒来。”
何止是难以醒来——配方中的镇定和麻痹成分都高得惊人,斯内普猜测她很大可能是被自己给迷昏了。从那时到现在,她居然连续服用了四年,这让他不得不假设她已经对药物产生了糟糕的依赖性。
“你原本期望的药效是什么?”他目光如炬,盯着她低声问道。
艾丝特尔收起笑意,垂下了眼睫,“……睡个好觉,仅此而已。”
“对你来说,安神剂并不难配制。”
“但这不是安神剂能解决的问题……您那么聪明,不需要我把所有的话都说明白吧?”
“……”
同样罕见的、颓然的、无助的姿态,与她那晚在他的逼迫下亲口承认自己无法施放守护神时如出一辙。斯内普一时有些无措,宽慰的套话实在难以说出口,迟疑半晌后,他卷起羊皮纸,淡淡道:“无论如何,以后不许再服用了——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