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的同时,恰好看到了少年的球鞋。那球鞋标她看着还挺熟悉,她听她爹娄德裕说,现在有鞋厂做了球鞋特意贴外国鞋鞋标,卖给本国人,能多卖好几倍的钱。就这,买的人还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骗子真是无处不在,谷翘叹了口气。 她以为少年坐一两站就会下车,没想到五站过去了,他还站在她旁边。她自己也歇得差不多了,心里想着把座位还给人家吧。 谷翘从座位上站起来,怕少年戴耳机听不到,她拿手肘碰了碰他,又指了指座位,用她清亮的嗓音大声说:“你坐吧。“ 少年摘下耳机,垂头看了她一眼。谷翘又重复了一遍:“我歇得差不多了,你坐吧。“ “不用,我马上就到。“说完又把耳机戴好,继续看窗外。谷翘闹不清旁这位好心的少年是真要到站了,还是做好人好事特意找借口谦让呢。她正思考着哪种可能性更大,一个体形丰满的阿姨已经稳稳地坐在她之前坐的座位上。 得,谁都甭坐了。 谷翘站在少年旁边,公交车急刹车,她没站稳,整个人往前倒,旁边的少年扶了她一把。她“谢谢”还没说出口,那扶她的手已经从她腰上收了回去。谷翘下意识地看了下少年的手,这人手指可真长啊。 等站稳了位置,谷翘从口袋里摸出两枚大枣,用手帕使劲擦了擦,又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少年,“大枣,特别甜,尝尝。“ 这次他连耳机都没摘,直接摇了下头。谷翘心里想,这助人为乐的少年估计性格比较腼腆,不愿跟陌生人交流,更不愿意吃陌生人的东西,既然这样,就别打扰人家了。她也没把大枣放回口袋,自己把枣子放在牙间咬了一口,真脆!谷翘吃着枣视线在公交车里游荡。 她是多想在公交车里看见娄德裕啊。既然当初能够白手起家创出个小小家业来,如今就算被骗得身无分文,踏踏实实挣钱未必不能把债都清了重新把门户立起来。把烂摊子留给她妈妈算是个什么玩意儿?谷翘真心希望娄德裕赶快回来,哪怕他还跟以前一样对自己区别对待。对自己好的人现在有,以后也多的是,不缺他一个。他对自己好不好都无所谓了,但是姥姥妈妈妹妹很需要他回去。 她眼睛在车里扫荡的时候,正看见一个穿花衬衫剃板寸的男人在拿刀子划一个中年女人的包。 谷翘嘴里的枣吃剩下半个。她小时候打弹弓不说百发百中,十发九中是有的。她瞄准了那人的手,手里的半个枣投掷了出去。 半个枣没打中花衬衫的手,只打中了他的胳膊,他警觉地往后看了看,谷翘忙把目光也转向窗外。 等谷翘把视线转回公共汽车内部的时候,那花衬衫还没收敛,又在划包。 谷翘手里的一枚大枣又打了出去,这次很准,直接打中了花衬衫的手。 那花衬衫啊了一声,谷翘本以为偷东西的人应该低调一点,既然已经被人发现,就应该灰溜溜地偷偷走掉。毕竟是偷不是抢,做贼也应该有做贼的原则。但这个贼做坏事也一点儿不知道低调,反而叫起来:“谁他妈把吃剩的枣扔到我身上?“ 虽然谷翘打人的理由很站得住,但是这个贼如此嚣张,手里有刀,公交车里备不住还有他的同伙,戳穿他估计会恼羞成怒。谷翘这才后怕起来,这里不是她的老家,一个人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假装没听见,手扶着化肥口袋,又把目光转向了窗外。窗外的百货商场看起来就比县城里的商场气派不少。 那着花衬衫的板寸男又重复了一遍:“哪个王八蛋拿枣打我?” 谷翘注意到她旁边的少年在看她。在这之前他基本是无视她的。谷翘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人不会要站出来揭发她吧,她刚才还送枣给他,他一定猜出枣是她打出去的。这人一直在看窗外,肯定没看见贼在划别人的包。这么热心地给人让座,应该也讨厌乱丢垃圾吧。 花衬衫走到谷翘旁边,油里油气地问:“小丫头,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拿枣打的我?说实话,我请你吃巧克力。”花衬衫认定是从谷翘这个方向打出来的,但他认定打他的王八蛋是男的。 谷翘虽然心里有点儿打鼓,但一双大眼睛显得格外真诚,嗓音也清清亮亮的:“我没看见。” 花衬衫伸手去拽少年的耳机:“是不是你小子扔的我?”这边除了小丫头片子胖大妈,男的要不瘦瘦小小,要不就是戴眼镜,看着都不像有胆子敢扔他的。除了眼前这个戴黄色耳机的臭小子,穿得跟个小日本子似的。花衬衫自认最清楚这路货,越是把自己打扮得洋里洋气的小子,越是怕疼,别看看起来狂得没边,以为自己了不得,真吓一吓他,比一般的小丫头片子还怂。今天就让这货看看自己的厉害,没准还能从他身上炸出点儿东西来。这臭小子看起来像有点儿钱的。 无奈花衬衫身量不够,虽然动作足够凶狠,还是没扯下少年的耳机,反倒是少年自己摘了耳机挂在脖子上,他低头对着花衬衫说:“这才看出来,眼神够差劲的。别划人家包了,多练几年眼神,再出来做贼吧!” 谷翘没想到他会直接替自己认了,另外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几乎全车人都听到了花衬衫是个贼。 花衬衫手里有刀,谷翘正要提醒少年小心,只听啊的一声,花衬衫半跪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售票员开始报站,到站下车,她再看那少年,他已经挤到车门口,扒着车门跳了下去。赶在关门前,刚被绊倒的花衬衫也跳到了外面。 车上一下子变得很挤,涌进来的人群挡住了谷翘的视线。她看不见窗外的建筑,只看见一个个的人。 谷翘心里一直想着少年到底有没有被花衬衫追上,连车上有人谈论解冻民族资产的事儿都没听见。 一刚上车的老太太跟另一个老太太说,她老伴去年取出来的退休金都给了一个五十岁的男的,作为去花旗银行解冻民族资产的启动资金,说是几百块钱能变几万,结果现在分毛不见,那个男的现在也看不见了,现在她老伴都气病了。 下了公交车,谷翘心里还在想着那少年的事儿。她走了几百米,才走到针鼻儿胡同。陈伯伯住在胡同最里面的一个大杂院。 据娄德裕说,他和老陈是发小。因着老陈比德裕大,谷翘便称老陈为陈伯伯。小时候陈伯伯掉河里,德裕救过陈伯伯的命。后来陈伯伯去当兵,退伍了现在给领导开车。 谷翘以为陈伯伯跟自己家一样是独门独院,结果到了才知道,院里住着好几户人家。 谷翘拎着口袋背着包进了大院,她一说陈伯伯的名字,一个老大妈就把她引进了西北角的门洞子:“他陈大妈,来客了。” 陈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