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只有座钟滴答滴答地发出有规律的轻响。 太后的声音隔着香炉上空袅袅升起的烟雾传了过来:“这是你的孩子,你自己拿主意。” …… 披香殿。 宫人们送了晚膳过来,德妃也只是略微动了动筷子,便停下了。 一来是真的没什么胃口,二来则是她自己有意控制饮食,希望让自己尽快恢复到有孕之前的状态。 嘉贞娘子跟夏侯夫人在旁瞧着,也没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 做宫妃的不卷身材卷美貌,难道是指望皇帝勘破皮囊,注视到自己那美丽纯真的心灵? 也幸亏勘不破,因为德妃的心灵应该也不会有多美丽纯真…… 阮仁燧吃饱奶躺在榻上,眼睛闭一下,再闭一下,也有点想睡了。 他阿耶就是这时候过来的。 圣上没问今天白天的事儿,德妃也没有提。 她有时候蠢蠢的,但是在如何做宠妃这方面,又有种诡异的灵光。 既定了无法改变的事情,再去喋喋不休,撒娇卖痴,只会伤害彼此的感情,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德妃不提。 圣上不是空着手过来的,他手里边还捧着一束细柳般的迎春花。 那几条细柳中间鼓起来几个明黄色的花苞,积蓄了一冬的力量,再有几日,马上就要开放了。 嘉贞娘子打眼瞧见,便不由得莞尔:“真是暖和起来了,迎春花都要开了!” 又使人去取了只玉壶春瓶,装上水,搁在案上了。 阮仁燧转动眼珠瞧了一瞧,心想:原来我阿耶从年轻时候就喜欢养花了。 又支棱起耳朵来,听他阿耶和他阿娘说话。 先说的是好事,他有名字啦! 虽然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德妃细细地品味着那两个字:“仁燧……” 皇室这一代的孩子从“仁”字辈。 又问圣上:“是长命百岁的那个‘岁’吗?” 圣上含笑摇头,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一个“燧”字。 德妃大脑一片空白。 比划太多了,她真的看不出来写的到底是什么…… 别笑话她,这个字儿写你手上你也得懵逼…… 嘉贞娘子在旁瞧着,莞尔道:“是个很好的名字啊。” 德妃听着,虽然尤且有点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傻乎乎地高兴了起来。 她看着圣上,眼睛里亮闪闪的:“是吗?” 圣上便温和地跟她解释:“燧有火焰的意思,再向前追溯,就是燧人氏,‘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悦之,使王天下……’” 德妃不明觉厉:“真的是个很好的名字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间乐了起来:“那他的小名就叫岁岁!” 她问圣上:“好不好?” 圣上笑着把儿子举起来了:“好啊,就叫岁岁。” 阮仁燧心想:行吧。 反正上辈子就是这两个名字,这辈子也这么叫呗! 德妃急了:“别把他举这么高呀!” 圣上歪着头看了她一眼,举着儿子,转到另一边去了。 德妃急得像一只被抢走了栗子的松鼠,绕着他一个劲地转圈:“你当心些呀……” 圣上看她真的担心,也就不逗她了,稳稳地把孩子放下,德妃赶忙接过去,同时还不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她摸着儿子的小脚丫,跟他抱怨:“真是坏爹爹,是不是?他吓唬我们岁岁呢!” 阮仁燧看着她傻乐。 德妃假意捏他的耳朵,笑道:“你也是个傻大胆!” 圣上在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早先酝酿过的话,也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往来踟蹰许久,他暗叹口气,试探着轻声讲了出来:“太后娘娘说,若是你愿意,她倒是有闲照顾岁岁呢……” 正在傻笑的阮仁燧心头猛地一跳! 德妃听后楞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话在脑海里过了几个来回,才领悟明白。 她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泼到了身上,从脚底心开始发冷:“太后娘娘想把岁岁接过去教养吗?” 她下意识地捏住了孩子的一只小脚,大声说:“不!”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于抗拒,也太过于强硬了。 德妃稍稍缓和了一下心神,动作惶恐地把孩子抱起来,央求又瑟缩地看着他,声音很低地又说了一次:“……不。” 圣上伸手过去,轻柔地将她紧攥住的那只手打开了。 德妃肢体上有些抗拒,但最后还是松开了。 圣上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一些,别那么紧绷:“太后娘娘也只是提了那么一句,并不是板上钉钉地要这么做。” 他抱住她,低声宽道:“若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德妃心有余悸,不安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拒绝吗?” 圣上在心里叹了口气:“真的。” 他有些不忍:“看你,吓得脸都白了。” 德妃哭了,梨花带雨:“我舍不得啊……” 她一边哭,一边胡乱地拍打他:“这又不是你十月怀胎生的,你当然不心疼了!呜呜呜呜呜!” 第7章 好困啊,不想起来管他………… 因为听圣上说了太后娘娘有意抱养自己孩子的事儿,德妃实在哭了一场。 这是她的亲生骨肉,怎么能跟她分开呢! 太后娘娘要是喜欢孩子,可以抱养贤妃生的大公主啊,说起来,那还是两重亲呢——贤妃是她的亲侄女嘛! 干什么要来抢她的孩子?! 哭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劲儿,是不是有点太不识好歹了? 那可是太后娘娘啊! 太后娘娘想抱养她的孩子,却不要贤妃的大公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是也是格外看重她们母子俩的关系? 现在她哭得这么凶,会不会让圣上觉得自己不灵光,对太后娘娘没有孝心? 德妃想到这里,不由得将心神收回来一点,一边抽泣,一边偷眼去瞄圣上此时的神色。 圣上歪在榻上,以手支颐,正逗孩子玩儿呢,察觉到她的视线,还好整以暇地问了句:“你哭完啦?” 德妃气个倒仰,满脸委屈,既没心思哭,也没心思猜度他了:“你怎么这样啊!” 圣上笑吟吟地看着她,说:“是你胆子太小啦。” 看德妃像只青蛙似的鼓着腮帮子,两眼微微红肿起来,可怜又可爱。 他忍不住伸手去刮了刮她的脸颊,语气里倒是没有什么揶揄的意思,反而带着一种柔和的宽慰:“太后娘娘也就是那么一说,并不是一定得那么做,你要是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的。” 这话倒是真的。 太后娘娘并不是怀着一种含饴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