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0章</h1>
裴家人给她编织一个囚笼。
她不能够再做自己了。
在还懵懂的时候被抹去了对性别的认知,开始混淆自己的身份。
第一次见天癸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可裴光卿知道痛斥她,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东西。
她被命运抛到了“男人”中,只能日复一日地压抑自我,做别人眼中的芝兰玉树。
庆幸裴光卿还要维持百年高门的家风,裴家典籍浩如烟海,连医籍也罗列在其中。
她只能在看医籍的时候,盯着“妇人方”三个字,一次又一次确认自己的身份。
她的人生好像跟着真正的裴治一起埋葬在坟墓里,于是用她的眼睛来看人间,只觉得每一处都是该颠覆的阴暗。
裴光卿要保裴家门楣不堕。
而她想要毁去这一宗支,她放任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亲的鲜血。
裴光卿恨她无情。
可谁规定了,她就得心甘情愿为家族奉献自己的一生。
清河可爱。
但缘生缘灭,一切都有化为泡影的一天。
她为侯门之女,尚有万千不得已。如果清河坐上那个位置,她能为自己抗衡群臣吗?
血脉相融的家人都不可信,何况是其他?
所以她逃了。
第51章 醍醐灌顶
梦里的画面并不连贯,光影朦胧。
光怪陆离的片段腾跃着、衔接着,几乎没有理序可言。
醒来的裴琢玉只记得一些碎片,可那些碎片,哪里能够勾勒出她过往的二十年?
宁轻衣在宫中小住不回,裴琢玉在若水院中不得外出。她也没什么跟那些看着她的人交涉的念头,只是请碧河将过去驸马的所有物都送到她这处来。以前翻过驸马手卷以及落有注释的医籍,其它的只想着“眼不见为净”。
可裴治是她。
这些尘封的过往都是她。
除此之外,府医也被请来施针。
裴琢玉下定决心要恢复过往的记忆。
碧仙暗叹一口气,道:“殿下说,不想记得也没关系。”
裴琢玉抿着唇,她摇了摇头,轻声说:“两个人的事,难道让她一个人承担吗?”
裴琢玉不出去,可有人来探望她。除了钱白泽、郑澹容她们,还有什么热闹都要凑的庐陵公主。隐约听到了点风声,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庐陵当然会设法打探,可裴琢玉不理会她的八卦之心,最后只能讨了个没趣。
最后做完课业的崔萦也来了。
她蹭蹭蹭跑到裴琢玉的跟前,很生气地用拳头捶她。
“你走了也不告诉我!”亏她还以为裴裴跟她第一好呢,结果裴裴只想着自己浪迹天涯。她呜呜咽咽了几声,不等裴琢玉哄她,又恢复往日的快乐。她的眼珠子转动着,小声说,“阿娘不让我出去呢,下回你要走告诉我,我们偷偷离开,玩一阵再回来。”
裴琢玉哑然失笑,转头就问起了崔萦的课业。
崔萦:“……”
恢复记忆这种事急不得,先前的刺激带来的片段不断重复,至于更多的过往,没能够成功地尽数挖出来。至少在一旬后宁轻衣回来,裴琢玉仍旧是裴琢玉,没能还她一个完整的自己。
住在宫中想到裴琢玉,宁轻衣还是有些伤心的。不过母亲的怀抱给了她安抚,再者还有许多事情要去考虑,她慢慢地将思绪腾空了。大起大落的情绪于身体无益,她还不想那么早早地去见先祖。
气只剩下一点,宁轻衣放任自己任性一次,晾着裴琢玉。可一听碧仙说她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好气又好笑。难道她说了那么多,就是让裴琢玉来一场“醍醐灌顶”,好恢复旧日的记忆吗?这忍耐了不到半天,就让人把裴琢玉请来了。
裴琢玉心虚,纵然想用目光描摹许久未见的人,可还是没敢真抬起视线、肆无忌惮去打量。她跪得很自觉,红着两眼喊了一声“殿下”。
好嘛,没有消掉的气又转为心烦了,宁轻衣瞪着裴琢玉,也不会真忍心将人打出去。
她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来,道:“这么喜欢跪吗?”
裴琢玉说:“应该的。”
宁轻衣:“……”就不能是主动点上前,将她拥在怀中吗?难不成就只能跪着道歉?什么榆木脑袋,这么喜欢跪就一直跪地上吧。宁轻衣打定主意不理她,但呷了一口热茶后,就故作镇定地说,“跪我跟前来,太远了打不着你。”
裴琢玉抬眸,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