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选择性忘记自己先前哭得稀里哗啦的丢人现场。
但脑子里的画面通常不以人的意志为运转。
“夫君,对不起。”虞煜松开手,走到谢愁飞面前,单膝蹲下,手扶住他的膝盖,垂头丧气的依偎进他的怀里,“让你见识到这样的我……不靠谱,爱吃醋,冲动还意气行事。”
他很沮丧:“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糟糕。”
谢愁飞摸了摸他柔顺的长发,眸色深邃:“这不是你的错,虞郎,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你太可爱了,所以才没有在你刚醒还不清醒的时候解释清楚。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先前以为很难说出口的话,在虞煜面前吐字格外顺畅。
小心翼翼拢住散落的墨发,他从怀里取出一根银蓝色发带,俯身,替虞煜系上。
发带垂尾,有一个娇憨可掬的银质小狐狸。
银蓝色发带,与暗色发带,本是相配的一对。
“阿虞,我想过很多,关于你身上所无法解释的一切。”谢愁飞摩挲着小狐狸,对仰起脸感到迷惑的虞煜低声道。
他没有重复先前隔门对虞煜说的那些话,相反的是,他更庆幸虞煜没有听到那些话。
因为他不想让虞煜伤心,更重要的是,不想让虞煜为了以后的他而伤心。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明。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会去信任一个人。”谢愁飞凝视着虞煜的脸,“我也不确定,你是否值得我去信任。”
“嗯。”虞煜冷静地听着,他觉得自己有些伤心,但又觉得谢愁飞的话很有道理。
两种错综复杂,情绪对立的复杂心情交织在一起,让他的面容变得沉郁起来。
“我喜欢你,阿虞。”谢愁飞主动吻住了他明显有些难过还逞强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恋人唇瓣,“唯独这点,是我无法不承认的事情。”
“……在你对我微笑的那一瞬间,想要得到你、占有你的野心胜过了一切。”
谢愁飞的眼睛里不再沉如渊海,出现了贪婪与渴望——
得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吻,那样强烈的满足与成就感,甚至胜过以往所有的时刻。
放弃抵抗而选择回拥的那一刹那,他脑子里唯一的一个念头。
如果,能够一直见到虞煜的笑脸,听见他甜甜地唤“夫君”……不管这是谁派来的诱饵,就这样落入陷阱也无所谓了。
只要把幕后的人统统解决掉,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无论是皇帝,还是虞家……
第121章
之后过了好一段平静的日子, 谢愁飞重新搬回了卧室居住,王府内终于迎来了琴瑟和鸣的和谐日子。
没有琴,没有瑟, 但有雪地素练惊鸿,剑舞骤转如龙,亦有落笔游走龙蛇, 写意丹青风流。
王府内的下人,渐渐也习惯了每天都能见到的这一幕。
练武,作画,两人各自有自己的闲情逸致, 却谁也没耽误谁,无需交流地保持着心灵相通般的默契。
王府后院有专门的练武场, 谢愁飞很少再去,独独钟爱这卧房前的宽敞庭院。
卧房檐下支一木桌, 一木椅,皆为上好沉香木, 其上铺就暖玉。
桌上着狼毫笔、顶级松纹墨、贡品刀宣纸、云月纹砚,配以镂空金枝暖手香炉。
虞煜时常坐在此处写写画画,累了就支起下颌随意眺望, 欣赏不远处画中人挺拔如松柏的潇洒身姿。
即便寒日, 他素来畏寒的身体也不受冷风侵袭,手指不会再像以往那般因长期暴露在外僵硬生疮,反而被暖意浸润得经脉活络, 运转自如。
虞煜的衣食住行, 谢愁飞皆要亲自过问, 少一件增一件, 里头处处藏着他妥帖的斟酌考量。
这些在谢愁飞看来细枝末节的小事情, 他从不会对虞煜言说,然而桩桩件件都落在了王府下人的眼里。
王爷驭下极严,他们不敢明面上捧高踩低,但人都会有些趋炎附势的小心思。
先前谢愁飞“冷落”虞煜,下人做事难免有时怠慢,原先以为拖一拖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王爷动起真格来,发落得毫不留情面。
杀鸡儆猴,立过一场规矩,此后,王府下人面对虞煜时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人敢小看眼前这个名声在外的“傻王妃”了。
能够折服王爷心神的虞家“大小姐”,真如传闻中所言,是个沉默不晓事的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