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澈叹了口气,无奈道:“大概是为了躲避顺□□芒,不得已而为之吧!事已至此,这段日子大家就多加小心,赚多少钱无妨,别让顺军和官府发现就好。北境我们是不能待了,太子和秦帅早晚会起兵,等收到消息再投奔他们。”
洛蔚宁想了想,也颔首认同柳澈的决定。北境各镇皆有顺国驻军,加上官府已掌控在向党人手中,那些“叛军”很快就要被歼灭,若她们再举事,同样名不正言不顺,注定站不住脚跟!
接下来,等待消息的日子漫长而煎熬,洛蔚宁只能每日读书平复心绪。
心情平静,寝食安稳,她的身体恢复得竟比伤前要好,右腿终于停止了敷药,不必拄着拐杖行走。按照大夫叮嘱,她每日轻轻地踮着右脚走上一刻,以恢复经脉流通。
这日晌午,她和柳澈、黄月三人正在吃饭,打探消息的两个女兵就跑回来了,她们神情激动地告诉她们,太子果然在南境起兵了,他们得到南境各州官府的效忠,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以京南和淮西两路交界的苍木岭为据点,北上讨伐向从天。
洛蔚宁听罢,激动得立即搁下饭碗,一拍桌子,同时站起来,“太好了,柳军师,明日我们就出发投奔太子去!”
顿时,大家的表情都凝固了,屋里鸦雀无声。洛蔚宁偏过头才看见柳澈向自己投来的眼神,平静里藏着锋芒。
“你腿能跑了吗,能上阵杀敌了吗?”
洛蔚宁被柳澈两句话问得哑口无言,最后蔫头耷脑地坐回椅子,拿起筷子捧着碗安安静静地扒饭。
日子不紧不慢地走过了一月,赵珙的军队攻破了几座城池,又丢掉了几座城池,一切消息都通过两名女兵的口中传达到洛蔚宁和柳澈这里。由于不占地形优势,赵珙的军队以败绩为多。洛蔚宁想到自个腿伤的情况,瞎担心也没用,于是和柳澈一起在屋内摆沙盘,画地图,先行谋划作战计划。
这一日,是洛蔚宁恢复练习枪术的第三天。夕阳斜斜地洒在山上的庭院,一袭瘦削的身躯仿佛裹上了金装。洛蔚宁穿着窄袖短褐,手里挥舞红缨枪,动作苍劲有力,下盘稳如磐石,身姿矫健如游龙,完整地把一套秦氏枪法耍了出来。
最后飞跃而起,握住抛出半空的枪杆,双脚稳稳地回落地上。
枪杆轻轻杵在地上,洛蔚宁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黄月随柳澈立在屋檐下看了许久,快地拿着巾帕走到洛蔚宁面前。洛蔚宁微笑着说谢谢,接过巾帕便擦在额上。
柳澈亲眼看着洛蔚宁练了一个时辰,看她身体无恙,力量充沛,右腿也矫健如飞。
连续三日状态如此,她露出微笑,长舒了口气,然后抬高声音道:“黄月,你立马下山找孟樾她们,买些纸钱,再买一壶酒还有路上的军粮。”
洛蔚宁和黄月一怔,转瞬就明白过来,喜笑颜开。
黄月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小跑着冲出庭院,沿山路下山去。
洛蔚宁咧嘴笑得灿烂,看向柳澈,柳澈只是浅浅一笑。
尽管柳澈只有寥寥几句话,黄月却把所有意思都领悟出来了,她到山下看到自己人后就吩咐她们收工,用今日的工钱买行军的粮食和用品,接到消息的女兵又将消息帮忙传递给其他女兵,很快所有女兵都行动起来,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山上。
晚霞出奇的绚丽,绯色和金黄覆盖着半边天,停泊在天空的云团像是被火焰烧着似的。
柳澈带着洛蔚宁和一众女兵走到另一座山,原本光秃的树木都长出了绿叶,地上冒出一层浅浅的翠色。她们来到一座坟冢前,看着插在坟包前的一块石碑,脸上仿佛覆盖了一层霜,十分凝重。
洛蔚宁第一次看到这块坟冢,眼睛满是悲痛,慢慢地弯下腿,单膝跪了下来。手触摸到石碑上,指尖划过雕刻在上面的一个个文字,是李超靖以及几十名部下的名字,末尾还附有一句“暨荡寇军十七十八营壮士”。
只听见身后的柳澈道:“我们只找到了四十五具尸体,有的面目全非,不知名姓,便只能和那些尸体都寻不着的兄弟,以‘十七十八营壮士’,寥寥几个字招魂入冢。”
荡寇军出师十万大军,晋城陷落之日剩下一半有余,共九十九营,而跟随洛蔚宁垫后,被秦扬绞杀的正是十七十八营,都是洛蔚宁最亲近信任的士兵。
在柳澈的示意下,女兵们开始在坟冢前上蜡烛、烧纸钱。
而洛蔚宁的眼睛依然盯着那些名字,指尖触摸过的每道痕迹都像刀子那般,一顿一顿地刺在她的心里,令她悲痛欲绝,泪水不止地从眼眶滑落。
柳澈想起了一些事,眼圈红红的,“阿靖……”她强忍着泪水,抽了一下鼻子,接着道,“我们是在一处草坑里发现你们的,阿靖他直到死还紧紧把你护在怀里,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你从他那里拖出来。”
洛蔚宁听罢,发出痛苦的抽泣声,“难怪从悬崖摔下来我还能逃过一死。”
她想起很久以前,李超靖笑着对她说,以后要做她的盔甲,只要有他在,谁也伤不了她。当时他的笑容漫不经心,像平时嬉皮笑脸,以为在说笑,没想到都是他的真心话。
“兄弟,你做到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