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危从安来说,这所有的外在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具迩姐。
她没有带窦飞在身边,可见要说的事情连窦飞也不听为妙。危从安示意张家奇离开,并关上门。戚具迩款款走进办公室,一眼看见的,是靠墙摆放着的行李,已经打包完毕。
这情景多么熟悉。他又要走了吗?
她落座,笑道:“翅膀硬了,回格陵也不告诉我一声。”
“具迩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还没回来之前就给你发过工作邮件,想将手头上维特鲁威的股份以市价的八点七折卖给万象。但是你没有回复我。”
戚具迩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她那时正因为年底的股东大会焦头烂额,所以想着先放一放,等危从安催她时再和他谈。这是她从蒋毅处学会的一种商业策略。
但危从安似乎不着急,没有再次联系,她也就抛在了脑后。
现在想想,危从安计划抛售维特鲁威的股份,与万象切割干净,倒使得她无法顺利开口说出今天来的目的。
她正在思索如何切入时,危从安已走至迷你吧前,转过身来问她喝什么。
“甜蜜补给的荔枝气泡水。”
说刁钻吧,他们小时候常把这个当水喝。说不刁钻吧,也确实只有小孩子才喝这种甜饮料。成少为这个家伙总标榜自己不是绣花枕头。他说味通百识,熟悉的味道会激活舌尖上沉睡的味蕾,从而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正好来验证一下他说的对不对。
危从安笑着打开冰箱:“你怎么知道我会备着这个。”
啊,他记得。不仅记得还珍而重之。这让戚具迩顿时有了底气。
他拿出一支冰镇荔枝气泡水,打开,递给戚具迩;后者谢了一声,又自然地从坤包中摸出一个扁扁的烟盒,拿出一支来点燃。
危从安起身,从废纸篓里翻出一个烟灰缸给她:“别介意。”
她将烟盒递到他面前。危从安摇头拒绝。
“你不抽?”
“戒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五。”
戚具迩这才意识到为何烟灰缸在废纸篓里:“是医生说了什么?”
“那倒没有。”
她扬扬手里的烟:“介不介意?”
“请便。”
“外婆身体怎么样。”她和戚具宁一样,也管田招娣叫外婆。她知道他在格陵最大的牵挂是外婆,每次回来一定会带外婆去做身体检查。
“对于一个七十三岁的老人来说,不算坏。”危从安道,“谢谢你每年还想着她,送台历给她。”
“和我客气什么。对了,你弟弟应该读高中了吧?”
危从安不由得笑了起来:“已经高中毕业啦。这孩子成绩还不错,马上要出国念书了。”
这也是戚具迩觉得危从安温柔又理智的原因——明明是第三者的孩子,但是危从安从未让上一代的恩怨波及到兄弟间的相处。同样,兄友弟恭也不影响他与继母夏珊永远形同陌路。
换作自己,绝对做不到。
“哪个国家?哪所学校?”
“你的母校,ucla。专业也一样,business economics。”
“哦?那可太巧了。我还有几个朋友在那边,回头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谢了。”
“过去了一定要好好念书,慎重地交朋友喔。有个比我低两级的校友,现在还在校园里游荡。除了花钱,什么都废。除了读书,什么都干。校友群总有他的新闻,年年都有新鲜人上他的当——唉,有个弟弟真是很操心。对不对。”
危从安但笑不语。
戚具迩感慨:“时间过得好快,感觉就是一眨眼的事情。我记得那时候具宁说你外婆做的丝瓜面很好吃,一眨眼,外婆都七十三岁了;我还记得那时候小凡拍了个itoy的广告很火,一眨眼,要出国念书了。”
话锋一转,她低声道:“只有我妈,永远年轻。”
“我知道你每次回来都会去看看她。谢谢你,这么有心。”
“不用谢。这是我想做的。”
其实他大概能猜出她为何而来。但她铺垫了这么久也开不了口,恐怕比他预计的更加严重。
“聊了这么久,居然没问你。你呢?你怎么样?”
“我?不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