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蕾蕾不至于自作多情到认为危从安和贺美娜的慈悲是因为主角生而良善,要给一个十八岁的青春少女留情面——他们只是无视了那些拙劣的表演罢了。
她所有心机,在同龄人当中游刃有余的手段,在他们面前全都没有用。
扪心自问,她是愿意被讨厌被轻视,还是愿意成为连尘埃也不如的存在?
操蕾蕾憎恨这看似有选择,但其实没得选的人生脚本。她像一道见不得光的游魂一样,逃也似地离开了灯火通明的明珠广场。
第82章 鳄鱼的眼泪 13
见女儿两手空空地回来,操母嘀咕了一句:“你不是说去买点日用品吗。怎么什么也没买。不过那个超市太贵了,试吃可以,买东西不划算。”
没有回应。
操母偷瞟了女儿一眼,继续嘟哝道:“差不多也该准备升学宴了。我这些年送出去多少人情,连专科都敢摆酒,我女儿这么优秀,马上就出国——”
“实话告诉你。没有国外大学给我发offer。”
操母短促地“啊”了一声,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再等等?”
“真有offer的话去年年底就收到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又没有和我讲过!”
“你从来没有管过我,凭什么指望我变出一个录取通知书,给你挣面子!”
“是你不要我管你呀!”
“操茁也天天说不要你管,你还不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伺候,连梦遗的内裤都用手搓!你帮我洗过吗?!”
“是你不要我帮你洗呀!”
操蕾蕾绝望地发现根本说不通;操母倒并不觉得这是末日来临:“那危超凡……他那边……什么意思。”
“和你说了很多遍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不是!”
操母突然站起来,声音颤抖道:“你不是也参加高考了吗?到底考得怎么样嘛!”
操蕾蕾翻出成绩单:“我的分数只能去格陵师大。”
操母非常失望,但还是安慰道:“行吧。出来了可以当老师,也不错。”
“当老师?天哪,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老师吗?我不想当老师。绝对不当老师!”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不知道!”
操茁不知何时从房间里溜出来,藏在昏暗的一角,发出一声冷笑:“公主心,丫鬟命!”
操母气极,第一次扬手拍打了儿子的后背:“你姐都快完了,你还笑!”
操茁没想到妈妈居然会打自己,气到极点反而一言不发,冲回房间,重重地摔上门。操蕾蕾也无话可说,一掀帘子进了自己的隔间。
儿厌女憎,那她的怨气朝谁倾诉?操母在客厅里转了三四圈,哽咽着打给了丈夫。
平时再怎么看不起丈夫,这时候还是需要一个男人来主持大局。操父很快回来,一并到家的还有他的一个朋友。操母看到那人,嘴角向下一撇,但还是客气地打着招呼:“老丁来了啊。稀客稀客。我去倒茶。”
老丁道:“弟妹不用客气。老操和我说,孩子升学遇到了点难处。我倒是有个办法。”
操母叫女儿出来打招呼;帘子后面没有动静。老丁接了茶,说姬水二汽原本有一家子弟中学,坐落在青要山脚下,二汽破产后划归当地政府管理,经过几次合并与拆分,现在改名青要高中,许多高考分数不理想的尖子生都会去那里复读:“蕾蕾这么出挑的姑娘,可不能随便去一所大学,白白浪费了。”
操父道:“家里这点破事,让你见笑了。”
老丁道:“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我家那个,在ucla都不知道混了几年了。”
操母道:“怎么,这个学校不好毕业的吗?”
老丁道:“嗐!我老早不管他了。蕾蕾呢,蕾蕾怎么想的。”
操蕾蕾一掀帘子出来:“我不去姬水。”
老丁了然地笑了笑:“离格陵太近,怕遇到熟人?”
操蕾蕾没说话。
“这座高中实行全封闭式管理,一般人进不去,学生也出不来。况且——”老丁慢悠悠道,“遇到了又如何呢。”
老丁和操父一样,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但他在说话时,却带着一股淡定自若的气势。操蕾蕾在心里反复默念着“又如何”那三个字;操母担心起来:“那学费一定很贵了。”
“一年十万。”
操父沉默;操母咂了咂嘴。操蕾蕾看着爸爸;操茁的房间传来了一点动静,但很快又无声无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