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才松开。
他扬声道:“进来。”
开胃菜撤下去,接着是前菜。一小片烘烤到刚刚好的金黄色脆面包片上面,交叠铺着数层薄如蝉翼的绿蜜瓜和红火腿,顶端点缀着一小撮黑色鱼子酱。
浓烈的撞色所造就的视觉冲击,让人不禁好奇会带来怎样的口腹享受。危从安拈起那块面包,整个放进嘴里。
看上很贪婪的前奏,却在进口后变作文雅的品尝,甚至于边说边吃的时候没忘了拢手成拳,掩在唇前:“唔……这个有趣。快尝尝。”
哪有人用“有趣”来形容一道食物?
“你中午没吃饭?”
他还以为她今天晚上再不会和他说话了。虽然她的口吻中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讥讽,但危从安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吃了。你呢?”
“吃了什么。”
“和张家奇戚具迩一起吃了点塔可。”
他不是爱说话的人,但是她一问就自然而然地说出了中午吃的什么,和谁一起吃的:“中午事情比较多,没什么时间慢慢吃。”
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工作的,生活的,哪怕只是天气,饮食这些家常,什么都想和她分享。譬如逛街明明是苦差事,定制西装量尺寸又很琐碎,但是讲给她听就觉得还好,甚至希望有机会可以陪着她一起去逛一逛,告诉她自己放左边所以西裤的左边会预留多一点空间虽然她不一定想知道这种知识。
至于为了宣传造势所作的采访,因为事先已经对过内容,所以变得有些例行公事;倒是第一次化妆卸妆让他的脸不自在了一下午——在tnt时这种拍摄往往只通过各种补光和后期修图就完成了——但讲给她听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他所有的情绪,好的,坏的,激烈的,平淡的,都会在她的倾听中变得样样有着落。
“你知不知道你的脸过敏了。”听他说完,她才悠悠开口,一派过来人的语气,“我看不是朝鲜蓟,也不是中午的食物造成的。可能是卸妆油的原因。”
他一愣:“很明显?”
她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手边放着一个叠起来的口罩。刚才之所以会靠近他,也是因为看出来了一点异样,想再看清楚一点。
结果他——哎,不说也罢。
刚过了排卵期欲潮的贺美娜对于危从安满脑子都是那些她很熟悉的东西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有点不合时宜:“是不是风一吹,就又痒又疼。”
其实还好。男女在这方面的敏感度和忍耐力确实不同。不过既然她表现出了关心,他就配合地承认了所有症状:“没错。”
作为久病成医的过敏患者,没道理袖手旁观。贺美娜从包里拿出一支寸来长的药膏递给他:“我一过敏就用这个。植物配方,没有激素。你先涂一小块皮肤试试效果。没问题的话晚上睡觉前涂全脸。你这看起来不算严重,明天应该能好。”
“好。谨遵医嘱。”他擦了擦手,接过那支药,“怎么涂?你教教我。”
她又拿出一支独立包装的细棉签给他:“先抹一点在眼角或者唇角试试。如果可以承受,其他地方的皮肤也可以。”
他接过棉签,微笑:“你很喜欢用这种小小的棉签。”
她当初给他摘隐形眼镜就用的这种。她也想起来了,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软:“这是婴儿棉签,比一般棉签更柔软洁净。”
危从安又问:“不小心弄到眼睛怎么处理?”
“你不至于这么不小心吧?说明书上说可以用大量清水冲洗。”她又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给他,“没有问题了?”
为了凑满减优惠,她给力达买包时自己也挑了个简洁百搭的单肩包,入职明丰后一直当做通勤包来使用。这个包看着迷你内部空间很大,有好几个口袋,方便她分门别类地放一些零碎日用品。
危从安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过敏药膏,棉签和镜子——居然都是从只有半本书大小的包里拿出来的。
“你的包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你就说你还要什么。”
他说:“还要你。”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把包放在膝上,低头去认真地翻:“我找找有没有。”
他唇角上扬,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的动作;他也很期待她到底能找出什么来。
翻了一会儿,她认命地将包轻轻一扣,然后抬头看着他。
她说:“好。你过来。”
他几乎是立刻起身,乖乖走至她身边坐下,又很自然地把脸凑了过去,就好像当初她帮他取隐形眼镜一样。只不过这次她有着相反的命令:“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