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陈朗不知道。就连具迩姐也不知道。你事先不和我们任何人商量,因为你知道我们不会同意你胡来。”只有梁太太陪他发疯——不。应该还有梁西蒙。他们夫妇俩一个通过自身经验设局,一个挑选旗下网红做饵,“一个想赚点外快的女主播,一个疑神疑鬼的软饭男友,加上精准投放,流量加持,就等一个愚蠢好色的榜一大哥入瓮。”
最妙的是,整个圈套浑然天成,谁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指证幕后黑手,只能猜测。
既然他已经大致猜出事件全貌,戚具宁也不再遮遮掩掩。
过去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配合得很好。现在位置交换,照样可以打配合:“不管我出不出手,马华礼这种人迟早会栽。现在你能去交流团,蒋毅为马华礼入董事会铺的路也断了,一石二鸟,多好。”
“因为我是直接受益者,所以这口锅我得替你背着。”
“连二十年老友的墙角都撬,”戚具宁连连冷笑,“这点脏水,你兜得住。”
危从安掸了掸衬衫,没有否认他的指控:“我能想到,蒋毅想不到?就算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干的,蒋毅要是也这样糊涂,就不是他了。”
“无所谓。我没打算骗过他。”
“无所谓?你嫌我把蒋毅逼得太紧,自己又用这种烂招。”
“你忘了蒋毅两年前怎么对我?”戚具宁冷冷道,“对付他这种人,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的是蒋毅,不是马华礼。现在这个头开坏了,以后大家都用下作手段扩大伤害,甚至波及无辜——即使如此,也无所谓?”
“有钱人的快乐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你之所以享受不到这种快乐,是因为心态还不够好。”
“谢谢。我宁可做个傻子,也不想学你发疯。”
“别说你在tnt没有作过这种孽。现在装什么慈悲为怀?”
危从安没有反驳。
在tnt他确实用过比这更龌龊更下流的手段。
但和揭彼此老底相比,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边明没有阻止戚具宁。
当然了,和戚具宁不同,边明如何做事轮不到他来置喙。所以当始作俑者得意洋洋地说出“我现在就是干了,你奈我何”时,危从安仍然平心静气地向他请求。
“我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就当刚才全是放屁。我现在坦承自己无能并请求你提供丁翘的联系方式。”
“你危从安要是无能,这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了。更何况,”戚具宁冷冷地说,“需要保护的,又不是我的女朋友。与我何干。”
危从安并不是没有脾气。已经耗尽耐心的他看了看腕表,道:“一句话——借。还是不借。”
戚具宁曾经对危从安说过这样一句话。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别让她知道,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明明只要以此威胁,他就无可推脱。
但危从安没有。
这是一场完全避免提及“贺美娜”三个字的交谈。
处处没有她。处处都是她。
一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声突然气势汹汹地挤进这场并不愉快的谈判,在两人耳边炸响。
“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八分四十三秒!挂!电!话!睡觉!”
绝对是她的声音。绝对不是她的语气。危从安震惊到了极点,甚至忘记自己正在和戚具宁说什么:“你那边为什——”
戚具宁断然否认:“你幻听。”
危从安立刻回击:“否认得这么快,恰好说明一定不是幻听。”
“我借。”戚具宁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借,行了吧?”
一阵小声交谈之后,那边换了人接听。
“危先生下午好。”边明言简意赅,“丁翘将于五分钟后联系你。”
过了数秒危从安才回答:“谢了。他怎么了?看医生了没有?什么病?为什么咳得这么厉害?”
“戚先生是细菌感染引起的急性支气管炎。看过医生,正在治疗。”
电话又回到戚具宁手中。
“别高兴得太早。我借,是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不会领情;而你,一定会搞砸。”
“专心养病吧。更何况,”危从安淡淡道,“就算我真的搞砸了,美娜要骂我打我惩罚我,与你何干。”
黑暗中,戚具宁的喉咙有一股痒意,一种把心都咳出来的冲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又慢慢地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