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峨对危从安和贺美娜道:“那就说定了。明天晚上见。我和小夏在家等你们。”
他们分明有着同样的目的地,却一左一右地离开了。
只剩下危从安和贺美娜站在原地。
危从安问贺美娜,也可能是问自己:“我们往哪边走。”
贺美娜挽住他的手臂,温柔而坚定地说:“你往哪边走,我就跟着你往哪边走。如果你不知道往哪边走的话,先在这里等我一下——算了。”
她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食堂门口:“你还是跟着我走吧。”
说着她便牵着他转到食堂侧面。这里放着一整排各种各样的自动售货机。
“喝什么好呢……”
贺美娜买了一瓶山楂蜂蜜饮。
从选择商品到刷脸付款再到取货口拿水,她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就连打开瓶盖也是贺美娜拿着瓶身,危从安拧开。
虽然姿势上有点别扭,但他们配合得挺好;贺美娜把水递给他:“买给你的。”
危从安喝了一口:“你喝吗。有点酸。”
“我尝尝。”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果然酸味大于甜味。她不吃带酸味的水果,但这种酸度可以接受,“健胃消食的。你多喝点。”
危从安很乖地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地苦笑起来。
“他们今天说的话,比过去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说完这句,他又沉默了。
贺美娜张开手臂,温柔地抱住了他。什么也没有说。
她知道他还没有说完。
“如果我说,我明明知道他伤害了妈妈……我明明知道妈妈是因为我们才愿意坐下来吃这顿饭……可是刚才我真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我们仍然是一个完整且幸福的家庭——”他抱着她,喃喃地说着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美娜。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不会。当然不会。”
其实他们都知道,伤害就是伤害,无法弥补也无法重来。他记忆中那个完整且幸福的家庭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分崩离析,危峨和丛静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轨迹,而且都活得很充实很精彩。
因着对孩子的责任与爱他们会短暂地交集一下,但最终会越走越远,绝对不可能破镜重圆。
所以他才自私地不想这顿饭结束。想把这种假象留久一点,再久一点。
“想都不让你想,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她抱着他,轻轻地扫着他的背脊,“从安,不管你有什么念头,好的,坏的,都可以和我分享。没关系的。”
她说:“无条件的。”
他更紧地抱住了她。
“美娜。”
“嗯?”
“有你真好啊……”
看似纤弱的身体里跳动着一颗强大的心脏。
只要抱着她,就能感觉到有无穷无尽的温柔包裹着他,安慰着他。
“有多好。满分一百,可以打多少分。……危从安,你最好不是在心算些有的没的。”
“你又要问我说实话你又要骂真的很难伺候”——这句话他们是异口同声说出来的,一口气说到最后两个人都笑了。
“你不是要我提醒你去买零食吗。”因为她,他一点都不难过了,笑着看了下腕表,“还有点时间,我现在陪你去买。”
贺美娜想起窦雄手里拿的那袋有饼干有坚果的零食。
她不觉得窦雄是会吃零食的人。
“嗯……先不买了。走吧。”
“等等。这部粉红色的vending(自动售货机)是卖什么的。哇……”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校医院的那部还能领取hiv自检包呢。大学生都是成年人,学校考虑得很周到啊。走啦,该上班了。”
危从安开始研究那台免费发放计生用品的机器:“不急。我要拿一个。”
男人的脑子里面到底装了个什么样的开关。
伤感的蓝色能立刻转换成下流的黄色。
“你又用不了。”
“我留作纪念。”
“你要纪念什么……我提醒你,头顶有监控哦……你对着摄像头比v字是什么意思?太不要脸了!好好好,我要把你现在的嘴脸录下来,上传到‘anna’……哎,危从安,你怎么能对着我的手机继续比v字呢?你不是说比v字很老土吗?天哪,你的脸皮真的太厚了太厚了……”
“美娜。”
“什么。”
“没关系的。无条件的。”
“……快点快点。拿了就走啦!”
当天晚上稍晚时分。
贺美娜:睡了吗?
贺美娜:好想要。
危从安:???
危从安:还没睡?
危从安:不是说不能同房吗。忍忍吧。我也忍着呢。
危从安:方便视频吗?
危从安发来视频请求。
贺美娜已拒绝。
贺美娜:说什么呢?
贺美娜发送了一份pdf文档。
贺美娜:我想要pdf里面这台仪器。文档里面有很多图,网络不太稳定,所以传输得比较慢。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