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案出来后就不需要我了。”贺美娜道,“nci的治疗支持和心理支持都非常完善。你要有信心。”
她说:“我在学校和公司都只请了一周的假。后期我们线上联系。”
戚具迩紧紧地抓住了贺美娜的手。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她不给贺美娜说话的机会,合起双手祈求,“我知道你和从安已经订婚了。但是我求求你,留在具宁身边,支持他,鼓励他,不要离开他。”
“刚才具宁洗澡,我帮他拿浴袍……他的背那样薄……骨头一根根突出来……我很害怕!”那么骄傲的戚具迩,被现实击垮了,“妈妈走之前就是这个样子……求求你,美娜!你走了之后,他仍然要求超市送你喝的水……你做的菜真的很一般可是他都吃完了……还有他看你的眼神……他从来没有放下过你。”
“求求你,不要离开他。”她瘫倒在地,哭得声音都沙哑,“我是一个很浅薄也很自私的姐姐。两年前我请你离开他是真心的。现在请你不要离开他也是真心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有很多很多钱……我可以都给你……”
“不要一再重复说这种真实但是毫无意义的话了。具宁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贺美娜想把她搀扶起来,但是戚具迩不愿意起来。她伏在贺美娜肩头痛哭,好像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诉尽她的痛苦:“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我没有办法……”
“你有办法。你再想想看。想不出来就睡一觉。睡醒了继续想。”贺美娜拍着她的背,语气很冷静,“戚具迩,你得自己想出办法来过这一关。我可以帮戚具宁。但是我帮不了你。”
她连拖带拉地把她弄上床,给她盖上毯子。
戚具迩哭累了,窝在毯子里小声地啜泣着。
“哭吧。哭完了。你就长大了。”
临近股东大会,杜海带着危从安去拜访各位董事和股东。
“这位就是我们维特鲁威的危总。”
“哈哈哈,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危总,你好啊。”
“看好最近的大盘吗?”
“有没有股票基金推荐?”
“虚拟币现在还能不能入场?”
“维特鲁威不如趁热打铁上市……”
“有空一起打高尔夫……”
正如他对未婚妻承诺的那样,贺美娜离开格陵后,危从安一直在勤勤恳恳地工作,兢兢业业地社交。他甚至能在高尔夫球场上,摘下手套,与对方握手,露出社交式的标准笑容,从容地说出“哪里哪里,客气客气”,“我对万象的股票一直很有信心……”,“明年吧。计划明年春天推进ipo……”“圣何塞那边还有一点收尾工作,具宁很快回来”,“现在天气冷了,草不太行”,“到时候还需要x总多多支持”诸如此类的场面话来。
没有一个人问他危总你的未婚妻,贺博士呢?
她走之前已经都安排好。高工在oa系统内向她汇报工作,她看到了会第一时间回复。
想必学校那边也是一样。
没错,她离开了格陵,维特鲁威的研发部依然运转良好。地球也依然公转自转个不停。
但是他不行。
出来工作和应酬,就疯狂地想家;可是回到家了,又是另外一种难受。
家里很空荡,因为没有她;家里很拥挤,因为到处都是她——玄关处的拖鞋,沙发上的毯子,冰箱里的馄饨,书房里的奖杯,挂在椅背上的睡裙……每一样都会让他想起她。
又或者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明明八个月都捱过来了,现在一天也忍受不了。
虽然她到了波士顿就立刻发消息给他;虽然她每天都会报备——他们去了博物馆,去了滑冰场,去了df中心……
他们还去了画廊看戚具宁的毕业作品,一副名为《漩涡》的画作。
杂乱无章的线条组成了大大小小的漩涡。
有人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也有人不顾一切地想要沉沦。
危从安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艺术细胞,欣赏不来戚具宁接二连三的奇技淫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