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瑜侧卧在唐煦遥怀里,屋里只点一盏弱火,他本就睡眼朦胧,现在更是困顿,懒声问他:“你不侍奉皇帝起来准备早朝了?”
“噢,皇帝今日身子不适,卧床休养了。”
廖无春自觉寒暄得差不多,切入正题:“柱国将军,昨日我来传旨,您托付我问一问烽木烊火灾细节,可还记得此事?”
“嗯,”唐煦遥有些诧异,“怎么,无春,这么快就问过了?”
“昨日我回去顺路,就到私刑房去了,”廖无春如实转告,“烽木烊说,自己不曾攀到房顶上,只是在卧房边角纵火,本来也是说好的如次行事,没有洒许多油,更没放火芯子,那烈火却平地而起,浓烟滚滚,将房子都烧塌了。”
“那就是说,”唐煦遥脸色很不好看,“真的是两拨纵火者,一明一暗,全都撞在一块了?”
“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
廖无春点点头:“当时烽木烊招供时,我就觉得此事离奇,咱们既是说好的,策划这场火灾,就应当是有惊无险的,更何况,二位大人以身为饵,没必要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又是九死一生,烽木烊与江家和唐家都没有仇怨,设局罢了,怎么会下如此狠手,真的是不太应该。”
“我不知道内情,仆役们也不曾告诉我。”
江翎瑜半身倚着唐煦遥的胸膛,让他护在怀里抱着,脑袋枕着他的肩膀是最舒适的,可说话不看人,就不大讲礼貌,要看向廖无春只能侧头,对于如此虚弱的江翎瑜来说,这个动作也很费力气,再开口时,嗓音就更虚了:“那唐府的卧房,烧成什么样了?”
“一片废墟,都是断壁残垣,”廖无春说,“莫羡转述于我,说二位大人呛烟昏迷,他和下属拼了命地挨个从卧房里抱出去,整个房子都让火海吞噬,而后房椽断裂,即刻坍塌,那么一座由皇室工匠从布局到建立的宅子,照理说用料扎实,随便挑出一间房,当屹立百年不倒,一场火灾就葬送了,也是本次事故的疑点之二。”
江翎瑜跟唐煦遥闻声语塞,以为自己是狼,操盘控局,没想到是进了狼的全套,又是命大,加之莫羡伶俐,愿意拼命,这才侥幸活成了,要是压在断壁残垣之中,筋骨俱碎,夜枕青砖,还真是到地底下去做夫妻了。
“好了,我看两位大人精神不佳,身子不好受着呢。”
廖无春也该去四处传信,说今日不上朝,但并未向江翎瑜跟唐煦遥明说,为着做个人情,起身告辞:“我先走了,二位大人好好休养,噢,还有个事得提前说一声,待过些日子,临近小年的时候,皇上要去四时观参拜诸位天尊,随行的名单还没定下来,有柱国大人和柱国将军的可能很大,记得早些备下华服,不穿官袍。”
华服是大琰特有的一种奖赏,或者叫传承,不同于蟒袍彰显权力,华服主要是高贵,贵气,且罕有,话说回前些天江翎瑜还住在郡王府里,王妃给江翎瑜拿织造司进贡的料子做了一身赴紫禁城大宴的衣裳,这就是华服,物如其名,缎光凛凛,颜色卓绝,点缀华丽,更有的还远超于皇妃穿的衣裳,传承者一般是皇亲国戚的子女,要是没亲缘的,就是他们的夫君,或是夫人,极少数时,皇帝会命宫人赶制,赠予某位臣子。
廖无春所言,实际上也是说,只有赏赐过华服的大臣,才能随行礼神烧香,听诵功课。
江翎瑜是不知道这么多的,只记着郡王妃是说缝了一套衣裳给自己,并未听过什么华服不华服的,故而没往心里去,让他头疼的事是进观之后,一见这些随行大典,就会联想起自己在文华殿讲经遇刺,江翎瑜自幼信奉道教,敬爱神明,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提起讲经就害怕,到哪都提防周竹深,不禁皱眉:“那周竹深呢?”
“周竹深,他早就是皇亲国戚了。”
廖无春很是无奈:“当年他迎娶旻亲王的嫡女,华服就到手了,如何发请柬,再限制种种,也得请他,他的身份太不一般了。”
江翎瑜见事已至此,害怕是没有意义的了,索性心硬起来,翻了个白眼:“老东西,看我不骂死他。”
廖无春瞪眼:“?”
廖无春想,江翎瑜这人真是有点意思,什么都不怕,同时惊讶的还有唐煦遥,他其实是高兴更多些,深秋时认识的那个娇横反骨小美人又回来了,真好。
唐煦遥最喜欢小野猫了,小小的身子,可爱漂亮的容貌,俏皮的黑眼睛,总想露出小小的獠牙咬人。
廖无春走了,适逢天光破晓,唐煦遥捏捏美人发热的脸颊:“小宝贝,是起床还是再睡会?”
“睡,”美人愁眉苦脸,“他坐了那么久,我好想睡,困死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