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太烈了,江翎瑜咽下时忽觉五脏燃烧似的,隐隐灼痛,才喝下去片刻之间,胃里抽痛得厉害,一下子起了筋结,拧个不停,连着脐部也绞痛难忍,还犯恶心,江翎瑜脸都白透了,唇瓣也没了血色,可这是亲王册封大典,江翎瑜自知绝不能失了面子,就强颜欢笑,忍着肠胃剧痛,还将腰挺得很直,陪在唐煦遥身边,唐煦遥哪能不了解朝夕相处的爱人,他挽着自己胳膊的手都发抖了,于是小声央求亲王:“父亲,霖儿喝了酒,胃不舒服了,有没有法子提前回去?他怕是撑不住了。”
“不必,”江翎瑜说话时都有些声颤,“我还好,万不能让父亲失了面子。”
亲王见状,忙托辞离场,皇帝本有些不舍,还欲跟亲王叙旧,可他一看江翎瑜,霎时间明白了,忙备下马车,让廖无春和骆青山送送他们。
江翎瑜在紫禁城内还能慢慢地走,出了午门,一下子倒在唐煦遥怀里,相比这胃里,还是肠内疼痛更剧烈,他直攥着腹前的衣裳,连喘气都万分艰难,意识尚且清醒,唐煦遥见他如此,真是吓坏了,连忙将他抱起来,还有亲王和王妃帮衬,把他送进了马车。
唐煦遥抱着江翎瑜坐稳,车夫驾车启程,江翎瑜就说腹痛恶心,很想吐,唐煦遥想再让车夫停下,他却摆摆手,声息虚弱,却很果决:“不成,不能让外人知道我身子衰弱至此,回府再说。”
马车疾驰,江翎瑜难受得浑身发颤,挤在唐煦遥怀里,唐煦遥心如刀绞,也没法替他分担,他正犯恶心,也不能帮他揉肚子缓解疼痛,唐煦遥只能紧紧地抱着他,一边柔声哄着他。
马车停在江府,唐煦遥赶忙抱着脸色煞白的美人下来,正要往卧房快跑几步,美人却挣扎着从唐煦遥怀里下来,踉跄跑到花池边,弯下腰,剧烈呕吐起来,他晨起喝了些粥汤,连着酒和血一起吐出来,唐煦遥一边为他拍背,一边给他揉着肚子。
美人呕吐得呛咳,边咳边说:“别揉了,肚子好痛。”
此时李思衡路过此处,见江翎瑜正一口一口地吐着血和秽物,脸色已经转为惨白,眼看着人就不行了,飞跑过去,为他按压穴位止呕,他才堪堪稳住一些,身子软在唐煦遥怀里,李思衡见江翎瑜情况缓和,忙上前询问,唐煦遥就把册封时皇帝递来烈酒的事说了,李思衡听完气得大骂皇帝:“这只知道要面子的狗,非要给一个病人递烈酒做什么?我千担心万担心,还是到了这个地步,江大人有些旧疾,就是今日他犯的这肠绞痛,许久不发作,我当时诊脉时也不甚确定,只是,不管是哪门子腹内旧疾,不饮烈酒,不碰生冷,就不会再犯了,这也是我为何要世子爷常为夫人揉腹的缘由,如今把这去不了根的病也勾起来了。”
“那,李道长,”唐煦遥闻言,更是吓得腿软,如此关头,只能极力镇定,说话虽平静,眼泪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我先把夫人送回卧房去,您想法子为他医腹痛,他太疼了,忍了一路,哪怕是吃些镇痛的药,别让我夫人受罪了。”
“世子爷,您别这样哀戚,也还是有法子可想的,”李思衡转身就往他自己的卧房跑,像是要去拿东西,还不忘回头嘱咐,“世子爷,您先安置好夫人才是。”
李思衡走远,唐煦遥也抱着江翎瑜到了卧房,刚进门,江翎瑜忽然抬起素手,掌心轻覆在唐煦遥心口,他唇角不知何时溢出血丝,声息甚微:“世子爷,霖儿好疼,再抱抱霖儿吧。”
第316章
“好, 抱着霖儿,只要霖儿能好受些,夫君什么都能为霖儿做。”唐煦遥怀抱着江翎瑜坐在床上, 连衣服也不给他换了, 单服侍他漱口, 其实他该好好平卧着休息的,只是他要唐煦遥抱着, 无论如何也不肯自己躺下的。
唐煦遥带着江翎瑜回来的那辆马车快一些,亲王的慢,故而亲王与王妃是和拿了药的李思衡一起来的, 李思衡到卧房内先拆针盒,平时一刻钟就能扎好的针,这回足足扎了半个时辰,江翎瑜几度腹痛晕厥,将他折腾得虚弱不堪, 冷汗浸湿了典礼时穿着的华服,雪白的小领已经湿透了,待李思衡不再换地方继续扎针, 江翎瑜的情况才趋于平稳, 偎在唐煦遥怀里睡着了。
唐煦遥下意识将怀里的美人抱紧一些:“李道长, 我夫人如何了?”
李思衡拿过江翎瑜的腕子, 诊了脉, 又将他的腕子送到唐煦遥手里,松了口气:“还好,不过这病一旦勾起来,以后就要时常发作了,很难回到长久暗藏不发的时候了。”
“那你教我如何为我夫人缓解肠绞痛, ”唐煦遥不在意江翎瑜的身子有多么不好,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病好不了,只为他减轻痛苦,唐煦遥也愿意去做,“还有我夫人要吃什么药,一并告诉我,不管那药多难找,为了我的夫人,我也一定能找来。”
“药不难找,”李思衡直白说,“就是很苦,苦涩异常,服下后会腹痛,不过几个时辰就消了,要是夫人能尽数饮下,连续七日,说不定就不会经常犯肠绞痛了,不能如常,也好个半利索。”
唐煦遥正欲答应,江翎瑜不知何时醒了,挣扎着坐起来,见唐煦遥来抱,又拼尽力气搂着他的腰,流着泪对他说:“世子爷,霖儿不嫁你了,霖儿身子弱,总是让你不得安生,霖儿不愿意再做世子爷的累赘。”
唐煦遥闻言怔住,片刻之间,几乎就气红了眼,他从未凶过江翎瑜,唯独这次,他很有些愠怒:“霖儿,不许说傻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