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的暗卫恨不得弄坏了自己的耳朵,当个老老实实的聋子。
无岭也小心翼翼地从屋顶跳了下去,边往房间跑边想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他跑得急,脑子又没带上,将从转角口走来的林谒撞了个后仰。
“哎哟哟!”林谒提着他的衣领,也没责怪,指着主卧的方向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呀,刚才还好好的呢,晚膳的时候公子还给主子挑了鱼刺,可温柔了。主子看起来很开心,用了晚膳便带着公子回房里温存去了。”无岭说罢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是真的,我听见主子说荤话了,说什么让公子的手使点劲之类的,和话本上一模一样。”
林谒打了他一下,“说重点!”
“重点就是后面我没敢听了呀,哪知道他们突然就吵起来了!公子还说了和离,林哥怎么办啊?”无岭无助地说:“先找人把府里的笔墨纸砚全部藏起来,再把各个门守起来,不让公子出去,再给公子闻点迷香,这样就和离不了了,林哥,你说这个法子行吗?”
林谒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能少看一些话本吗?”
“不能,主子都看了。”无岭瞪了他一眼,忙慌地朝房里跑去了,他要给小伍传信,问问该怎么办。
林谒站在廊下,没敢往主卧那边走,过了会儿才朝暗处打了个手势,严肃道:“少听少看,就当自己聋了瞎了哑了。”
主卧内,秋晏景抵了抵腮,一把将谢懿抓了回来,说:“打了人就跑?”
谢懿骂道:“难不成非得要我杀了人再跑吗!”
“好了好了。”秋晏景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既要拉着他,又不能伤了他,嘴上还得惦记着分寸,说:“我没有糟蹋你的意思,珩之是宝贝,疼惜还来不及,我哪来的胆子糟蹋?”
“别叭叭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屎,想要收回,来不及了。”谢懿冷着脸,越说越气,又想转头去拿架子上的匕首,被秋晏景拦着拉了回去。
秋晏景从背后贴着他的耳,说:“我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嫁进来那日,咱们没拜过堂,没喝过喜酒,没有高堂、天地见证,该有的什么都没有,对我来说是一场空白,对你来说是一场羞辱,那样的婚宴不算婚宴。我是要娶你的,不是让宫里的人赐婚,而是我求你嫁给我,八抬大轿,高堂神明,哪里都不亏待你。”
“……”谢懿眼波轻晃,没有应声。
秋晏景顿了顿,声音微哑:“我说错话了,我不该惹你生气,我错了,珩之。”
“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谢懿说:“反正我是看不上你这自找死路的短命鬼!”
“没办法的,珩之,没办法。”秋晏景磨着他的耳廓,“我知道那药吃得越多,我这身子毁得越多,但不吃不行的,会疯的,我不敢吓着你。”
“你……自我进府,你是不是天天都在喝药?”谢懿勉强控制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没那么颤抖。
“江大夫控制了剂量,没那么严重。”秋晏景将谢懿转过来,一字一句地说:“别担心,珩之。”
“你可以控制的。”谢懿推开他,诡异地越来越冷静:“你可以控制得住,为什么不试试?”
秋晏景沉默地看着他,眼里竟溢出从未出现过的悲伤,他叹了口气,像是臣服,也像是服软,他说:“珩之,你知道八年前我为什么要去战场吗?因为我发现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疯起来就想杀人,府里的人都拦着我,可他们我一个也不敢杀,他们都是替我卖命的人,我珍惜他们,所以我向先帝请命,去了战场,那是他第一次同我生气,可我还是去了。”
“……我记得。”那段记忆就像是藏在了记忆深处,仔细一挖便能挖出来,谢懿仿佛置身昌平宫,他亲眼看见先帝大发雷霆,也亲眼看着秋晏景决绝沉默的背影彻底远去。
“当时我就在内殿偷听,我后来还安慰先帝,我说……我说王爷是想建功立业,是想替兄长分忧。”谢懿抬眸,像是雾里看花,有些迷蒙了,“那时候你才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