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极?”她轻声唤道,“你睡着了吗?”
等了一阵,她没等到回答,这个姿势回头也看不到他的样子,想了想,握住他的手腕,悄悄拉开。
江望榆努力放轻放慢动作,刚站起来转了个身,手腕突然被他攥住,用力一拉。
大半天都保持相似的姿势没怎么动,双腿有些发麻,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脚下没站稳,整个人直接往前倾。
他大概也是刚醒,目光微朦,被她撞得往后倒。
双双跌倒在榻上。
“……你要去哪里?”
江望榆一头撞在他的胸前,揉揉额头缓了缓,稍直起上半身。
“没打算去哪,坐久了想站一站,不过天快黑了,我的确该回家了。”
她转头看看天色,双手撑在他的身侧,试图起身,腰上却传来一股桎梏,迫使她重新躺回去。
他略一用力,往上拉了一下,两人靠得更近,轻轻按住她的唇角。
“我是谁?”
江望榆眨眨眼睛,神色茫然困惑。
天色渐黑,屋里没有点灯,光线不明,他的面容半陷于阴影之中,眼眸深深,又像藏了点别的东西。
“你没睡醒吗?元极。”
最后两个字的音刚落下,按在指腹的唇角忽然一重,旋即松了一点力度,轻缓划过嘴唇,带上一点安抚意味。
靠得近,贺枢看清她眼中单纯的关切,只是对他,而不是对端坐在御座之上的天子。
他如此卑劣。
靠隐瞒身份才得到她的喜欢,得到她满心满眼的关心,甚至不敢告诉她真相,害怕她自此疏远,恪守君臣本分。
贺枢闭了闭眼,声音微哑:“嗯,睡得有点久。”
他扶着她坐起来,“天黑了,我送你回家。”
江望榆没应声,目光直落在他的身上,细细打量,握住他的手,竟然摸到点点冷意。
“你做噩梦了吗?”她连忙握紧,不停哈气。
“没有。”贺枢反握住她的手,“我什么时候上门拜访令堂、令兄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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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愣,琢磨他这番话背后的深意是想将两人的事情过明路,脸上不由冒出一丝热气。
“元、元宵节后怎么样?过完节没有那么忙,这两天去的话,哥哥肯定不会轻易让我出来找你。”
贺枢追问:“具体哪天?”
“十五日值守,十六日一起去逛灯市。”江望榆认真算了算,“正月十七日好不好?家里没那么忙,还不用去官署当值。”
“好。”
贺枢牵住她的手,按在脸颊,感受她掌心的柔软温暖,轻轻蹭了蹭。
“等我。”
等他告诉她真相。
*
眨眼两三天的时间过去,正月十五元宵节到了。
江望榆下午要去西苑的观星台值守,董氏提前煮了汤圆,正好在午饭的时候吃。
“可惜不能带一些进宫。”董氏又往她的碗里舀了一勺汤圆,“元极那孩子等会儿要跟你一起当值?”
“是。”
“正月都过了一半,他就送了拜年的拜帖和一些节礼,抽空叫他来家里坐坐。”
她咽下嘴里的汤圆,悄悄抬眸观察母亲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慈蔼。
“过两天,他说正月十七来家里拜访。”她又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吃汤圆的兄长,“他之前在宫里太忙了。”
午饭之后,江望榆休息片刻,估摸时候差不多了,抱起披风,赶往西苑。
穿过宫门,她远远地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今日元宵,天子要举行元宵宫宴,宴请百官宗室勋戚,还要一同赏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幸好值守名单上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不用跟其他不熟的人一起。
这么一想,江望榆脚步越发轻快,走向观星台。
与此同时。
宫宴接近尾声,天子照例赏赐节礼,随即起身走向殿外。
以竹木搭建的棚架,足有四层高,挂满形状各异的花灯,彩色丝绸随风飘扬,四五名伶人衣着亮丽鲜艳,正在表演杂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