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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祁雁的黑脸,封长诀正了正神,正儿八经地回忆道:“回朝游街那日,我很高兴,骑着马儿到处张望,偶然看见茶楼上的他,只能看见脸,我就以为他是个姑娘。那时我就很喜欢,等到后面发现他是男人,也来不及了。”
“命可真好。”祁雁拧眉冷哼,暗讽裴问礼一句。
“是啊,我也觉得我命好。”封长诀却所当然地把话接过来,沉吟出声,“他这么出众的一个人,样样精通,竟然能和我心意相通。”
祁雁快聊不下去了,他沉思半晌,突然明白封长诀为何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了。
从小就不是墨守成规的主儿,又去边境野了六年,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荷花花瓣翻飞,天上落下几滴雨来。听着雨打荷声,思绪竟回到那年夏末。
也是梅雨天,只是那场雨来得急。青石小街行人奔走,他也随着家中老仆躲进一个茶馆。
“接着上回说到,封家父子猎鹰,且看,凄风淅沥飞严霜,苍鹰上击翻曙光。云披雾裂虹蜺断,霹雳掣电捎平冈。”
“北疆的鹰翱翔在天地间,哪是一般人能猎到的!嘿,此时,封太平和自家小儿打了个赌,要是封小子能猎到那雄鹰,就免去他那日练武。封小子一听呐,不用练武,骑马拿弓,一气呵成。值得一提,他只拿了三支羽箭。”
好狂的人,只拿三箭。
茶馆里座无虚席,祁雁穿着便衣,也只能站在角落里听。
“要说封小子年轻气盛,否则怎会挑了个难事,选练武轻松百倍。可他是封小子啊,他大笑着拉弓,嘴里念道‘这有何难’。他射了三箭,三箭连发,最后一箭,直飞命门。”
茶馆听众齐齐拍掌叫好,气氛活跃,带动得祁雁跟随鼓掌。
“回到营里,他爹酒都没热好,那死鹰就被扔在酒桌上,吓他老爹一跳。”
大伙又咯咯笑起来,祁雁弯弯嘴角,脑海里涌现少年人拉弓猎鹰的画面,心生憧憬。
“依小老儿言,封小子生在方隅里,心却长在天地间。他心纯得如山尖冰雪,又炽热得似广天圆日。像他这么直率的人世上本不多见,叫猎鹰便去猎,说骑马就去骑,他从不弯弯绕绕,眼里除了天地辽阔,就只有鹰。”
干净、纯粹、无畏无惧;执着、热情、天地立心。
说喜欢就喜欢,哪来的轻易言弃。不因喜欢的人是男子而改变。但他也有过逃避,为躲掉十年如一日的练武,他选择更难的猎鹰。为男子之间的情感而为难,停步在红线外。
与优点比起来,这些压根不算什么,甚至在封长诀身上很讨喜。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也能想通,也能释怀,也能东山再起。
热风吹偏细雨,打湿祁雁的发梢。祁雁苦笑几声,连他最后那点执着也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