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传来只有她能听见的耳语,将她心里那点酸涩杀了个干净。
她顾不上生气,下意识地朝着林蔚看去,他注意力都在红绿灯上,没看过来,可她要是开口,林蔚肯定会听到。
所以,此时此刻,不论愉琛说什么,她都只能被动地听着。
她不想听。
红色指示灯上的数字越变越小:5......4......3......
“怕什么?”他却不肯让她如愿,“我?”
2......
“又想装作不认识我?”
......1。
红灯滚落,绿灯亮起,沈棣棠逃跑似的窜了出去。
可他下句话还是钻进她的耳朵:
“你还是这样啊。”
就因为他最后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沈棣棠气得当晚边睡觉边蹬腿,被子在空中翻了又翻。大夏天的,差点把她扇感冒。
这样是什么样?
她什么样关他什么事?
分开六年,轮得到他评论吗?
可真让她看看自己的现状,她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她好像,和七年前初见时相比,依然停在原地。
/
遇见愉琛那天,是她这辈子最糟的一天。
春节刚过,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雾霾结合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痒。
开学第一天,整条街都是安藤中学高中部的学生,但却能按照校服的不同,分为两类。一类是穿着英伦风西装校服的国际部学生,另一类是穿着宽松肥大蓝白校服的普通高中学生。
国际部和普通部乍一听差不多,还挂在同一所中学名下,但其实天壤之别。国际部实行“2+1”学制,两年国内,一年国外预科,不需要像普通学生一样备战高考。
辽城算是一线城市末尾的尾巴尖,安藤国际部每年三十万的学费在这座城市堪称天价,因此国际部名义上是国际部,实际上是辽城唯一的贵族学校。
满街的高中生都神色匆匆地走路,嘴边呵出白色的冷气,都紧紧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时不时侧目看向格外单薄的沈棣棠,切切查查的议论声钻进她耳朵。
“我去,她真的太猛了......脸皮真的挺厚......哎!你们看那边是不是她啊?穿的特别少那个!”
“好像真的是她!”
“没错没错!是她!”
“我跟你们说啊,余校长被她逼的,都去做植发了啊哈哈哈哈!”
“假的吧......”
“骗你干嘛?我昨天都看见校长的头顶......”
烦啊。
她无视投向她的那些目光,把下滑的书包带拉回肩膀上。
有什么好看的?不知道女明星都是冬天穿春款的吗?更何况在安藤两个*分部里,她现在比女明星还出名。
沈棣棠穿着英伦风的西装百褶裙校服,外面套着松松垮垮的春款彩色毛衣,在一众羽绒服里确实扎眼——看着就冷。
实际也冷,冷得头疼,冷得喘不上气。
但此刻比冷风更让她喘不上气的,是那些打量的目光,是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
国际部和普通高中隔着一条街,自发成队的高中生们走到面前的路口,自然而然地按照校服的不同分流:
穿着西装的左转,穿着肥大蓝白校服的右转。
沈棣棠哆哆嗦嗦、磨磨蹭蹭地走到分岔路口,不情不愿地——
——右转。
她裹紧针脚松垮的粗线毛衣,试图盖住那身与周遭学生格格不入的藏蓝色修身西装。其他人的蓝白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变得圆滚滚的,只有她有棱有角地夹在人群中,像块迷路的拼图。
因此不管怎么裹,她都异常惹眼,周围人的目光多了几分看戏的意味,毫不遮掩地投向她,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到了她无法忽视的地步。
烦啊。
“同学,国际部在左边那条街,你是不是走错啦?”沈棣棠抬眼,只见平头男生一脸真诚地搭话,让她一时分辨不出他是真不认识她,还是装不认识。
“没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