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聊几句,沈棣棠不过脑子地答,又不过脑子地飘回宿舍。
她将手机插在书桌旁充电,没等开机、也没换衣服便爬到上铺去,像只蠕动的毛毛虫那样钻进被子里。
烦啊,到底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算不明白。
也不知道失联期间有几波人找到学校门口。
哪都难受。
嘴巴里还有呕吐的味道,衣服也脏兮兮的,胸口痛,头也痛。
好在现在能喘口气。
刚呼出胸口聚积的浊气,准备躲入梦境摆烂,却忽然听到尖锐恼人的音乐声,是手机响了。
她没动,望着天花板,迟钝地放空。
吵什么吵。
要画没有,要钱没有,要命......要命也就剩半条了。
铃声总算停了。
然后,铃声又响了。
铃声停了。
铃声响了。
......
打电话那方不知是打定主意要扰她清静,还是毅力过剩,她忍无可忍地撑起身子朝着手机望去,
——是愉琛。
哦,她的男朋友。
差点忘了,实在是闭关这几天太过漫长。
沈棣棠保持撑着自己的姿势,许久没动,铃声又停,又响了两次。
哦,她失联这么久,是要给他个解释的。
.....可是好累啊。
从上铺低头望去,地面像东非大裂谷的谷底,手机躺在东非大裂谷的另一端。
她最终还是爬起来,慢吞吞地蠕动到手机旁,接起来:“喂?”
那边空拍许久,接着传来颤抖的声音:“......你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我很累,我们能不能晚点......”
“沈棣棠!”那边的声音带着她从未见识过的怒意,喊着她讨厌的名字。
愉琛深呼吸几口,平复情绪:“你......我,我这几天疯了似的找你,可是我发现我没处找你。”
“我不认识你身边的任何人,没有任何人的联系方式,我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你们该死的学校还有该死的门禁,每一班的门卫我都找过求过,可他们不放。我试着找人带我进去,可认识你的人说,没听过你有什么男朋友。
还有公安....我每次去他们只会叫我登记信息登记信息登记信息,一页纸有半页是我的登记......你知道你名字有几划吗......我......”他的声音忽然不剩多少愤怒,反而越来越低,像自言自语。
沈棣棠终于迟钝地感受到,愉琛很不对劲。除了对她失联的焦虑,还掺杂着某些其他的宣泄。
今天的愉琛一点也不像愉琛。
然而她没力气探究,机械重复:“我真的很累,我们明天说吧。”
“你到底做什么去了?一句话而已。”他不依不饶。
“画画。”她敷衍。
“什么画需要七八天不见人影?你至少用心一点骗我。”
“我很困了。”她不剩什么力气,气声重复。
“沈棣棠。”他又一次连名带姓,“你公平点吧。”
她站得很累,手脚也发麻,于是慢吞吞地坐下,趴在桌上,没回答。
“我不认识你身边的人,你身边的人也不认识我,包括你妈妈。”他说,“只要你想,你就随时可以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你早就在做这样的准备了吧?”
她被生拖硬拽拉入话题:“......你在说什么啊?是你答应我,而且我真的很累,我不——”
“我看到过你手机弹出的消息,来自同个黑色头像的男人,每条都很暧昧。”他说。
“什么黑色......”沈棣棠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
那是当着季灵芝的面加的那位主理人,他至今都在信息轰炸,她不胜其烦,最近才屏蔽。
“所以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呢?”他追问,“你又为什么忽然消失这么久呢?”
他接连追问,怎么也不肯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