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67章</h1>
“可——可是——”元破寒急道,“将军难道还贪生怕死不成!成郎君让将军督军,将长安存亡系于将军一身,将军若畏惧胡虏,长安城如何能守得!”
“我贪生怕死?元将军好生无礼!”沈星桥冷笑一声,“长安城固若金汤,骑兵又不善于攻城,诸军退守长安城,才是退敌的长久之计!以退为进的道理,你不懂得吗?”
元破寒毫不相让:“大军退回长安城,确是一时安稳了。可你将城外百姓置于何地?胡虏性情残暴,所到之处烧杀掳掠,将军就眼睁睁看着百姓送死吗?”
沈星桥盯了他许久,缓缓道:“胡虏攻不下长安城,也不敢在关中久留。暂且苦一苦百姓,又有何妨?”
元破寒气结,手指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沈星桥将他的手臂拨开,道:“怎么,你也不肯听令么?”
他越过元破寒,正要出帐时,忽听对方道:“沈将军,我阿兄性情直爽,倘若有得罪之处,大可不必如此为难。”
沈星桥止步,侧首道:“我并无此意。”
元破寒望着他离去,一拳锤在几案上,懊恼不已。
第328章 二虎
元得雪收到沈星桥传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前来送信的使者道:“沈将军好没有胆气!你让他等着,我要找成郎君评评理!”
他旋即派人乘夜偷渡渭水,将沈星桥退兵的意图报给姑丈卢昆鹊。卢昆鹊大惊,连夜找上成襄远。
成襄远觉出不对劲,想派人去问沈星桥。
叱卢密劝道:“将在军,主令有所不受。沈将军自有分寸。”
这话不能使成襄远信服。他颇为忧虑:“固守长安,岂不是作茧自缚?况且城中虽一时安宁,城外百姓却被敌骑凌虐,我岂能坐视不理?”
叱卢密知道他于心不忍,道:“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消磨了敌兵锐气,他自然撤兵回去。”
卢昆鹊不以为然,对成襄远道:“关中百姓也都是朝廷子民,郎君奉朝廷之命留守,自当保境安民。如今我郡中兵马已回到长安,还请郎君准我出战,与敌兵一决高下。”
成襄远虽有此意,但见卢昆鹊鬓发斑白,又有些不忍。
卢昆鹊摆手,道:“老当益壮,郎君难道还嫌弃不成?”
成襄远略一思忖,道:“冯翊郡兵马,似有些单薄。太守可前往咸阳桥督军,那里的人马,都由太守来统领。”
卢昆鹊颔首领命。
成襄远步出殿外,望了眼阴沉沉的天幕,似乎又要有一场风雪。
他不由得暗叹,长安如此形势,他的阿姊在陇外,几时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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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太守府的断壁残垣,仍旧在寒风中矗立。昔日莺歌燕舞的繁华府邸,早已在焚天大火中化为灰烬,被胡人抓到府中的奴婢,都在圈禁中沦为冤魂。
成之染试图在一片狼藉中找寻魏军将士的遗骨,但无济于事。大火将刀光剑影一并焚灭,新雪又重新覆盖了烧焦的土地。
攻城一战中阵亡的将士多达千人,重伤的将士更不计其数。她率领众人暂且将尸骨安葬在城外。
或许将来有一日,她能将埋骨异域的将士归葬江南,可如今,实在是无能为力。
徒何乌维留给她的,几乎是一座空城,十室九空,士民离散。
好在府库中聚敛的钱谷毡裘充盈,足以使大军免受冻馁之苦。
诸军奔波日久,苦战力尽,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静下心来在城中休整。
与行军相比,在金城驻扎的日子称得上安逸。成之染在一处大户人家的宅邸安顿下来,徐崇朝时常见她枯坐屋中,望着刀架上徒何乌维的龙雀金刀出神。
那眸中哀切的神情,显然不是为了死去的徒何乌维。
徐崇朝终有不忍,上前遮断了她的视线。
昏黄灯影下,成之染抬眸,似是怔然。
“逝者已矣,多思无益。”徐崇朝说道。
成之染默然良久,道:“我如何对得起他的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