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长公主(重生) 第119节</h1>
卢氏的目的和野心都很简单,无非是想成为当年的连氏。卢清和入朝不久,也不是常年待在长安,关于容洛与容明兰想要削弱世族权力这件事,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世族这回事从前朝便开始大兴,不是大宣才开始,不是在皇位上,大约不会有人觉得世家门阀存在不合理。
何况,卢清和还是位肩负重担的族长。
渐渐小去的雨纷纷扬扬下大,风劲厉地奔过游廊。
坛下积水映出的身形被雨滴打碎,花得再看不出水中人物面目。
霹雳一声。容洛勾唇:“你卢氏入朝了,本宫岂不是危在旦夕。”
蛊虫用不用是卢清和的选择,她答应,他不用,倘若她不答应呢?
这不是明晃晃的威胁?
再,卢氏族人入朝了,那不就是又多了分羹的人?
听出她言下之意,卢清和沉声,“卢氏不会学谢氏,臣也不是谢玄葑。”
谢家那些事他都清楚,谢玄葑的优柔寡断致使了谢琅磬的一意孤行,谢攸宁的懦弱又使他未能夺取谢家大权,最终只能寻一个与容洛面目肖似的妓子日日沉迷以麻痹自身——谢家太贪,纵然卢氏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但至少卢氏在他手里。
他能用卢氏扶着容洛上位,也能叫卢氏半句容洛不是都不能说。
他提起谢家,容洛抿了抿唇,没有嘲笑。思量一阵,她仰目看向重澈,“你能让刑部调人入朝么?”
商量的语气,娇柔的调子,直软到人心坎里去。重澈与她相视,立时明了她意图:“可以。”又望向卢清和,“朝中要贬一批臣子,你要谁上来,立个折子送到我府里,之后刑部会做筛选。”
重澈如此说了,那定是要正正当当地把卢氏的人放进朝中。公事公办,这样的安排当然不是吃醋记仇。
卢清和拱手允首,容洛也不想再同他说什么。撂起袖子伸出手,容洛握住重澈右手,与他往前出宫。
卢清和身影很快看不见,重澈举着伞下石阶,低眼看着积水向她伸手时,抿唇:“应卢氏入京,借北珩心性搅乱格局,你倒不怕重萧那几家要找你算账。”
他又担心起来。容洛站在阶上望着那坛水,抓着他的手跳进伞下。
雨点飞溅,容洛望了一眼,伸手抱住他的腰,莞尔道:“加卢氏也不过七家。你可控着六部,有你,我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十三更。
第193章 1021晋|江独家发表
◎听从。(已替换)◎
经手六部, 卢氏入朝的事就一定瞒不过容明兰的双眼。
散朝,容明兰归至选德殿时,容洛早已候在殿门外。
一摆手免了容洛的礼, 容明兰一边招她一道入殿,一边道:“今日宣旨后令家似乎十分不满,你确定此事无误?”
削弱世家权力是容洛提出。正如容洛所想,朝中乃至整个天下,几乎都不曾质疑过世家存在是否弊大于利。容明兰年轻时受向氏辅佐,待得成年后身边也从未缺少世家, 如不是提及点明, 容明兰定然是要花个三年五载才能领会到身居高位的四面楚歌。
少年新帝的不安在面目上一览无余, 容洛睨他一眼, 道:“北珩已与王家接上头, 待得这一批人放出去,世家自己会斗起来。如今令氏对此有意见, 符合筹谋,陛下当是及时添油加火,而不是对此忧心惊惧。”感觉到初春锥骨的寒气,容洛揽了揽披风,“新朝新帝,底下数百只饿狼都盯着陛下,陛下绝不能害怕。”
容明兰只有十九岁, 虽当了多年的太子,但当皇帝是头一遭。朝中新旧世家林立, 老臣党派阵营都是一汪汪毒人的泥水。文景帝当年醉心于拔除谢家和容洛, 重用了各式各样诸如向氏的那样的小族与臣子, 连氏与谢家遗留下的问题都没有处置。容明兰此一登基, 那乌黑暗流底下的牛鬼蛇神瞧新帝是个受控容洛的帝皇、宫女所出的孩子,瞬间就都现了原形。
要钱的要钱,哭穷的哭穷,家里有问题的自首,转眼合作的小族上书,就要什么“天下大赦”。
容明兰对容洛,自不用说,是又恨又怕。当时他受容洛挑唆,怒火上头杀了皇帝,又要容洛收拾残局,转眼冷静下来,心中便是扼制不住的后怕。既怕沦落为容洛手中傀儡,亦怕容洛将此事公之于众,为满朝甚至天下知。
但他能怎么办,他也想杀了容洛——可杀了,何人替他死死捏紧那些巨蟒的七寸,保他安坐皇位?
想着自己示好重澈,又向容洛低头的事,容明兰坐在案后,定心把双眼按在折子上头,颔了颔首,道:“那位萧纯蓉,朕看过了。丽妃也很喜欢,朕想着准丽妃的请,常让她进宫陪丽妃说话。”
丽妃指的是向绫罗。新帝登基,还需依托崔家,崔妙仪发妻,无病无灾,自然是为后。而底下的盛婉思诞皇长子,有功而淑德,背靠元氏与宁家,封了个贵妃。向绫罗罪臣之女,封妃自然有争议,但看在她诞下三位皇嗣的份上,容明兰还是央了容洛出面摆平。
向绫罗与容洛有深仇,她熬出头得见天日,立刻与容明兰一条心。容明兰忌惮容毓崇,她就一心要抓容毓崇的软肋,拿萧纯蓉进言做文章。
眉峰微微蹙紧,容洛抚了抚腕上的玉镯子,不厌其烦道:“北珩野心不假,陛下也需有几分气度。此时一切安好,陛下听丽妃的话钳制萧纯蓉,北珩万一不愉临阵倒戈,与萧老联手,世家同仇敌忾起来,那就决计不再是本宫两三句话就能安抚下去的事了。”顿了顿,她抬眼,“望陛下三思。”
三思什么,她说什么,他不都要听?
抿了抿唇,容明兰握起笔一沾朱砂,“朕知道了。”一笔,他看着要钱的折子上的笔迹,一看署名,合起。
怒色隐隐在眉,容明兰沉了沉眼,两指抵在眉间,“北珩暂且不说。崔家当真是一坛浑水。朕看皇姐十分闲暇,与重相又关系甚好,倒不如替朕问问刑部,这崔彤季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崔家这一辈权力畸形,所出子弟资质更是良莠不齐。崔彤云与崔妙仪一个前朝一个后宫,脚跟站得甚稳,别的崔氏子弟则是沉迷在后宅相斗甚至浑水摸鱼当中。这崔彤季在岭南道任下州刺史,三天两头便同朝中哭诉州府中馈,马匹粮草屯库不足、山道崩滑江河决堤、稻苗冻死……总而言之,就是要钱。
文景帝在时崔彤季便在岭南道做了几年官,那时他再如何都没如今猖狂。容明兰新帝,也想做一番成就震慑朝纲,故在看到折子时便命户部批了一批救灾银去往岭南。可不足一月,折子又上来,他一回生二回熟,直接翻了岭南的前几年汇报。一番便看见这绣州年年决堤,年年死苗。
岭南道下州偏远,但也不是什么寸草不生的荒地,人烟不比上州,却也有上州一半。总不至于所有人都去做了山匪,无人愿为民。
他为此事郁闷。容洛心里当然也知悉崔家、崔彤季是什么情形,说来,容明兰案头那半人高的折子,还有一半是她“不问朝事”的功劳。
“陛下忘了,本宫不参政事。”轻轻舒眉,容洛与他齐目对视,“但要本宫给陛下出主意,本宫便只能让陛下喝问朝臣。本宫是一介女子,若非因谢家深知世族之害,本宫当是去看看大宣河山,过些温柔小意的日子——实际上,本宫如今依然是这样想。陛下也知道,推行新政,到最后世族恨都会只恨本宫。本宫也不瞒陛下,城中流传本宫与重相相好之事皆为属实,本宫本亏欠于他,也想此事后出降,好好善待重相。实是也不该再多生是非。”
以诚实的语气将打算与顾忌一一道来,容明兰再不信,面对她这一番话,还是得强硬地选择听信。
卢氏入朝,给了容毓崇一个推动世家争斗很好的武器。握着这刀,容毓崇混入王薛两家,怂恿二家趁此机会发育壮大,薛淩月极力阻拦薛家出手,终拦下薛家入套;王知微耳根子软,听容毓崇劝说,他考量后也有踌躇,但,奈何身旁有位安陵公主容笙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