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不仅摘了,还掷到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不饿吗?这些不是你爱吃的?”陆子期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屏风之后。 米饭软糯,晶莹如同细小米珠,绿油油的小青菜,只有瘦肉没有半点肥肉的酥鸭,种类不多,却的的确确都是她爱吃的。 但崔湄不信任他,低着头,不说话。 陆子期心中一阵绞痛难当:“吃一点吧,你这些天,一直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便是不为了自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一直水米未进。” 崔湄不仅不说话,还往床榻里缩了缩。 她竟惧怕他至此! “别怕我,好嘛?”陆子期一阵心酸:“我只是太激动了,想的也自以为是,我没有变,我还是你的陆哥哥。” 崔湄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惧:“我,不吃。” “这样下去,你身子会受不住。” “你也会关心我的身子,你要打掉我的孩子时,怎么不关心我的身子?” 陆子期一噎:“是我想左了,我道歉,湄儿,别折磨自己,陆哥哥心疼,你要怎得,才能吃饭?” 崔湄眼珠转了转,提出了条件。 陆子期寻了个孕妇来,崔湄跟她同吃一碗,她吃一口完全没事,自己才吃一口。 人活在世上,就有高低贵贱,有的人的性命,不值钱,这个道理崔湄早就知晓,让这个孕妇来,何尝不是替她来挡灾。 孕妇腹中只是个普通百姓,她腹中却是皇子皇女,有朝一日,自己也竟成了那些糟践人性命的权贵一员,可她没办法,她实在迫不得已。 “你当真是自愿的吗?”她问那孕妇。 孕妇穿着粗麻衣裳,上头到处都是打着的布丁,手上全是茧子,皮肤粗糙,显然是苦出身。 “那位郎君说会给我银子,跟贵人吃一样的饭菜,我们这样的穷人家,想都不敢想,家里省了口粮,我也能赚些银子。” 崔湄叹气,底层百姓,光是活着就够艰难了,如果不是攀上萧昶,她原本也该是他们中的一员。 “抱歉,我实在,情非得已。”崔湄确实难过,但她已经没有选择,要护着腹中的孩子,她如今的处境,很难为别人承诺什么。 “你可能会因为替我试饭菜,对肚中孩子有危害,我还是要再问一句,你当真,是自愿吗?” “是自愿的,这活计清闲,还包饭菜给银子,上哪找去,民妇跟贵人们 不一样,生了孩子也不金贵,当家的让人算了,民妇肚子里这个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又不是男胎,有损伤也没事,能多挣几个银子才是正经。”农妇讨好的笑,生怕崔湄说担心她身体,不要她,失了这赚钱的机会。 崔湄心口有些痛,她想到了些不好的记忆。 拿出一根金簪,递给她:“算是给你的酬谢,这是我的那份,你自己收好。” 崔湄顿了顿,嘱咐道:“当做你的傍身钱,你偷偷收好,别给你男人知道,将来给你女儿做嫁妆。” 农妇女千恩万谢,却有些不屑:“这,这丫头片子要什么嫁妆呢,民妇的儿子还没娶媳妇儿呢。” 崔湄心中怆然。 有了这农妇,崔湄才敢喝水吃饭,却也只能数着手指头过日子。 陆子期每日都到她院中坐一坐,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崔湄不愿跟他虚与委蛇,她实在很怕他,却更不能刺激他,只能假装他不存在,在这个地方,那些女护卫们,知道她是萧昶的女人,狗皇帝的女人,看她的目光,都是面色不善的。 除了陆子期,在这里,没人能护得住她。 于是在他提出要谈一谈的时候,崔湄答应了。 他说坦诚相待,也说她可以问他任何问题,崔湄想了很多,他到底为什么从忠君爱国的读书人,变成叛党的? 她从前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却也知道当叛党是没好处的,哪怕都要饿死的时候,她那愚钝粗鲁的父亲,卖妻卖女,也没想落草做强盗。 现在大周,还没到气数已尽的时候呢。 从骨子里,崔湄就是温顺的良民,所以她根本不理解,像陆子期这样,想要流芳百世的读书人,为什么选择做叛党。 “你爱上萧昶了吗?” 崔湄的确想问,却又怕真的问了,涉及的秘密太深,她被灭口,就更没有生路了。 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他居然问这个,情情爱爱的,有那么重要吗? 回答爱,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或者直接承认爱,让他放了她把她送回去?回答不爱,让他高兴高兴? 她揣摩不好陆子期的心理,生怕回答的不如他的意,受苦的,是自己,她现在有了身孕,万不敢以身犯险。 明亮的眸子,目光躲闪,显然心中有鬼。 “如实回答我,我不会生气。”他神色很温和。 只是崔湄现在不能相信他们所谓的温和了,都是骗女人的假面具。 “我,不爱。” “当真,不是说假话,也不是哄我?你既不爱他,为何还甘心给他产子?”他眼睛一亮。 “爱不爱的,有那么重要吗?处在我这个地位,谈爱,太奢侈了吧,如果最开始,你把我带走了,也就罢了,那时我的确想走,但现在不同,他待我很好,我已经熬出了头,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他第一个孩子,我的地位,已经稳固了。” “是为了地位?他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也可以给你,湄儿,你可有想过,他是皇帝,即便现在爱你看似珍视你,但他可以随时拥有别的女人,宠幸别的女人,你就不怕,他有朝一日弃了你,帝王的爱,很廉价。” “不仅仅是他,你不也是男人?”崔湄满脸嘲讽:“农夫多打了几担粮,尚想换妇,更何况是你们,有权势了,不愁女人,自然拥有可以千里挑一的权利,难道跟了你,你就能保证一辈子爱我,只有我?” 萧昶对她的承诺,她演一演感动就得了,却根本不往心里去,这太荒谬了,她信了,有了期待,到时候落了空,难过的,是自己。 “我当然可以。” 崔湄默然片刻:“其实最开始,咱们认识的时候,陆哥哥,你也没想让我,做你正妻吧,你跟陆家主索要我的时候,说以妾礼相待,就算是你也瞧不起我的出身。” 陆子期大恸,温和的神色逐渐破碎,他的身子在颤抖:“你,看到了?” 崔湄笑笑,神色却颇有些无所谓:“其实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我早就习惯了,读书人清高,世人都讲究个门当户对,我这样出身的女人做正妻,有辱门楣。” “不是的,湄儿,那时我没想明白,什么身份地位,都是虚的,只有你,才是真的,我做错了,想要挽回,可那时,萧昶已经把你带走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