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底是在这,还是退出去,把空间留给陛下和娘娘呢。 李公义此时无比想念元宝这位御前大总管,他们做官的,总是瞧不起阉人,可元宝大总管实在是个正直的人,没有他在这,自己当不了陛下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啊。 他看向陛下,却发现这位陛下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只是专注的,看着皇后娘娘。 李公义心中叹气:“娘娘,这知县居然敢官商勾结,实在可恶,按照大周律例,应剥夺官职,夺去功名,并服劳役五年,参与者全部斩首示众,上官有连坐之责,职降一级。” 所有人都开始发抖,但被堵住了嘴,完全不敢发出声音,哭都是绝望而静默的。 “做伪证的罪,要杀头吗?” 李公义摇摇头:“自然没有这么重,做伪证一般要看导致什么结果,如果是杀人做伪证,则是下狱服劳役十年,像这种,一般都是劳役三年,若不想服劳役,可以钱赎买。” “那为何……” “他们想要诬陷的,是当朝皇后,这可是大罪重罪,没有诛九族,已经格外宽容了。” 崔湄默然片刻:“那就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他们诬陷我时,也不知我的身份。” “娘娘!” 崔湄语气很温和:“选择隐瞒身份,做一个普通人,是我自己的决定,他们罪有应得,却不该因为受害者是我,就越过朝廷律例,格外严惩,大周律法怎么写的,就怎么罚,公义,我不希望任何人因我受到额外的惩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公义不解,这些人以下犯上,只是杀头,已是格外优容,尤其是那个逐玉,居然敢觊觎皇后娘娘,更是可恶至极,即便凌迟都显得刑法过轻。 “是,属下明白了。”他不敢阳奉阴违,但暗地里还是得问问陛下的意思。 “还请太守照看好 清颜姑娘,我那里并不适合养伤,明日我再来看望她。” 太守擦着头上的冷汗,急忙应了下来,就算瞧不起宋清颜青楼女子的出身,此后也得高看这女人一眼了。 皇后娘娘交代的事,哪有不敢办的。 “娘娘,云城已经安排行宫别院,您住那里去吧。” 崔湄摇摇头,背着自己的小竹篓就要回青城山。 李公义冷汗都流下来了:“那,那您做轿,属下送您上去。” 这回她连摇头都没摇头,只是径直走出衙门。 不知怎的,逐玉居然挣脱了金吾卫的钳制,用尽全身力气,扑到崔湄脚下。 那个金吾卫捂着手腕,倒吸一口凉气:“居然咬人,用女人的招数,你属狗的吗?” 李公义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那侍卫恼怒的很,抽起剑就想给他一下子,不能来一刀,至少也能用剑鞘给个教训。 崔湄的眼神却让侍卫停在当地,不敢上前。 “你有何话说?” 逐玉在挣扎,不过一夕之间,他与她的地位,竟已经天谴之别,为了能到她面前,为了能再问一句话,他拼命扒着石头缝,十根手指,全是鲜血。 真是可笑,一个娘娘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做游医?为什么,要给他治伤?他依旧记得,那日她亲自给她裹伤的模样,那么认真,丝毫没有嫌弃,那双带着香气,柔软而纤白的手,就是他全部的记忆。 既然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就一直高高在上,嫌弃厌恶他们这些最底层的人好了,为什么要那么慈悲,给他靠近她的机会,现在又亲手打碎这个梦。 觊觎皇后,跟皇帝抢女人,谁有这个胆子呢,哪怕那些王孙公子听到,也要吓得胆寒,先跪下来跟陛下请罪,澄清自己绝无此念。 他何德何能,居然能跟那么尊贵的娘娘有交集,就算有觊觎这个罪名,她依旧没有要他的命。 这辈子能跟皇帝爱上同一个女人,他逐玉低贱凄惨的这辈子,值了,他此刻已经不想再保住性命,只想问问她,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哪怕凌迟,哪怕诛六族,他也认了,反正他也没亲族可以被诛杀。 “你真的,是皇后?” 崔湄不知该怎么解释,那些极端的纠缠,那些爱和恨,说起来需要的时间就太长了,她点点头。 逐玉惨然一笑:“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命运怎会对我善待,你是因为自己的尊贵身份,才嫌弃我,拒绝了我的提亲,对吧?” 满室骇然,不仅此案的犯人们,太守都要晕过去了,这小子得皇后饶过一命已是万幸,居然还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这件事,他是真不怕死啊。 崔湄摇摇头。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拒绝我的提亲,你也嫌弃我沦落风尘,嫌弃我下贱,是不是,你亲口承认的,你是娘娘那么尊贵,为什么还要垂怜我,接近我?既然一开始就不能让我得到,何必要让我生出妄想啊!” “我救你,错了吗?” 若不是寻不到那些正经大夫,何至于宋清颜的丫鬟他的小厮,会求助她这么一个半吊子。 “你在提亲前,可问过我喜不喜欢你,可愿意答应你的提亲?救你是医者仁心,可你却冒然提亲,我不愿意,你又提亲了第二次,左右觉得我不过是个游医,没靠山,你纵然沦落风尘,也是配得上的,是吧?”崔湄叹气:“我救的人多了,若是每个男人都像你这样,我岂不是要嫁很多回。” 逐玉茫然,仍旧不死心:“我陷害你,你恨我。” 崔湄简直烦闷,这些男人不去建功立业,怎么嘴里都是情情爱爱的:“讨厌是真的,恨倒算不上,不过你做错了,真心爱一个女子,你该做的是让自己变好,变得配得上她,而不是把她也拉下泥沼里。” 逐玉绝望地被金吾卫拉下脸,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而这甚至不能让崔湄心湖泛起哪怕一圈小小的波澜。 她一言不发,要自己走回去,李公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些金吾卫跟在她身后,或许还有玄甲卫保护,被诬陷的时候,她只是怕了一瞬,很快就放松下来,陆子期都出现在这里,没道理京城那些密探会不来岭南,毕竟成王已经势败,而他是个叛党。 萧昶就跟在她十步后,不近不远的距离,什么话都不说,她一回头就能望到他。 崔湄有些恼怒,这几年她的心已经很平静了,那些爱啊恨啊的,她全都抛到脑后,渐渐地忘记,纵然依旧思念自己的孩子,也能做到平静对待,至少不会想到囡囡,就泪水涟涟歇斯底里。 可她快走他也快走,她慢走他也慢下来,甚至她停下,看看他敢不敢跟上来面对她,跟她说点什么,但他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用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望着她。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今日还下了一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