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直接将他请进去,当他看到正抱在一起哭的芳宜郡主和顾荃后,越发的心里有数。再看那床上面白如纸,唇泛乌青气若游丝之人,已经断定到结果。 裴郅似是十分费力,有气无力地道:“祖母,祜娘……你们出去,我有话要和二叔说……” 芳宜郡主抹着眼泪,看看自己的孙儿,又看看赵颇,“那你们……好好说。” 顾荃扶着她,祖孙二人退到外面时,交换了一个只有她们才懂的眼神。 门一关,将屋内屋外完全隔绝。 “郅儿,这么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你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成了这般模样?”赵颇似是不敢相信着,急切地到了跟前。 “是罗谙……”裴郅虚弱地道,“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敢对我下毒……二叔,我这次怕是过不去了,这些年我一直没找到害死我父母兄长的仇人……我好不甘。” “不会的,不会的。”赵颇坐到床边,扶着他,“你这次也不会有事的,那样的毒,那样的险境,你都活了过来,这次也一样。” 他慢慢垂下眼皮,声音越发的气若游丝,“我记得当年二叔去接我,日夜不假他人之手,抱着我不放,那时我就在想,二叔当真如父亲说的那般,是我最亲的人……” “你父亲是我最敬重的兄长,你是我嫡亲的侄儿,说是我的亲子亦不为过,我自是你最亲的人。” “那时二叔日夜守着我,是不是怕那些人尾随而来?执意将我殺人灭口?” 赵颇叹了一口气,“那些人受人指使,分明是亡命之徒,我正是害怕他们还想对你下手,我谁也不放心,只能自己亲自守着你。” “那些人守了几天,我听到他们说的话,说是要等人来亲自验过,確定死的是我们一家人才能拿到全部的银两。后来我得救了,他们必是没有拿到银子,定然还要殺我。我能感觉得到,他们应该追到京中了,却不知为何一直没对我下手?” 时隔多年,那些记忆依然没有被磨灭,反倒随着岁月的流逝,一点点地印刻在脑海中,越发的清楚。 裴郅没有抬眸,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眼底的煞气。 而赵颇听到这些话,却是心头一跳,目光回避。 当年那个六岁的孩子口不能言,像是被惊吓到丢了魂。他还以为孩子年纪小,又受到刺激,应是什么都不会记得。 没想到…… 是他大意了! “南安城是天子脚下,岂容他们放肆,他们应是不敢追到城中,也许是被背后指使的人灭了口。” 裴郅闻言,缓缓抬起眼眸,看着他,“是二叔杀了他们吗?” “郅儿!”他惊骇起来,这才感觉到不对。慌乱的眼神四下环顾,确定屋子里只有他们俩,重又镇定下来,“二叔没有见到他们,若是见了,必定会杀了他们,替你爹娘报仇!” 突然他目光一凝,看向裴郅手中的东西。 那是…… 裴郅一手拿着侯府的丹书鐵券,另一手则是赵家的家主令牌,“这两样东西是当年祖父来裴家时带来的,我听父亲说过,说是祖父与叔祖父约定过,日后从我们这边择一子孙接掌侯府,二叔应当也知此事。” 赵颇死死盯着这两样东西,不知是紧张,还是垂涎,竟然咽了一下口水。 爵位的传承固然重要,但事关爵位的重要信物才能彰显承爵之人的身份,他身为一府之主,长庆侯府的这一任侯爷,却与这两件象征着身份地位的东西无缘。 “确有此事,若不是你们这边子嗣单薄,我早就想把侯府让出来了……” “我父亲和兄长被人所杀,唯剩我一个男丁,的确是子嗣单薄。说起来,二叔应当感谢那凶手,若非如此,二叔这侯爷之位怕是不保。” 裴郅说着,慢慢地将身体前倾,目光如刀子般挟迫着人,“罗谙是你的大舅子,他与你应当是一心,你们是不是合谋?” “郅儿!”赵颇这一次終于确定不对,他惊疑着,瞳仁微颤,“他是他,我是我,你怎能这么想?” “裴宣若在,你我将永无出头之日。”裴郅声音极冷,带着森寒之气,“这是他对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听进去了?” “你……”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y?e?不?是?ì?f?????ē?n?2???2????.????o???则?为????寨?佔?点 赵颇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眼神已变。 他唇角勾起,虚弱而讽刺,“当年我父亲带我们离京时,分明是私下行事,未曾张扬半句,仅在离京之前托付于你,让你帮着看顾府中。若不是你泄漏我们的行踪,我们如何会被人半道截杀?” “我没有……不是我,是罗谙!许是我无意中与他提过,他便上了心。他对你父亲一向不满,且心存怨恨,一定是他……” “二叔何必否认,这些年你那院子的花草长 得茂盛,想来是花肥不错。”裴郅似是说得太急般,不停地喘着气,看上去像是下一瞬就喘上不来,一口气憋去再也不会醒来的样子。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诡异的安静。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别人,对于一个知道自己真面目的将死之人,赵颇叹着气,像是遇到不听话的后辈,满脸的无奈。 “郅儿,我说过我最敬重的就是你父亲,你是你父亲唯一的血脉,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日后从侯府那边过继个孩子,给你养老送終,为何你偏偏不听话……” 裴郅还在喘着,眼神有些涣散,“我不会让你如愿……” 赵颇忽然扑上去,扯过旁边的枕头死死地闷住他的口鼻。他虚弱而拼命地挣扎着,过了好一会儿,渐渐没了动静。 良久,枕头被松开的同时,他已没有半点气息。 “郅儿,不要怪我。”赵颇用手探了他的鼻息后,将那丹书鐵券和家中令牌拿在手上,目光渐渐灼热。 临终遗言相托,未及告别便已撒手人寰,这是多么的合情合理。 “丹书铁券,家主令牌……” 这些东西终于到自己手上了! 赵颇贪婪地看着,扭曲而无声地笑着。 蓦地,他听到有什么动静传来,下意识转头看去,瞳仁立马一缩。 屋子里竟然出现了一道暗门,那暗门缓缓开启时,露出荣帝那张威严霸气,且处在盛怒之中的脸! 第101章 顾荃岂能感觉不到他眼…… * 听到脚步声从外面进来时,羅諳没有睁开眼睛。 当传来开锁声时,他蓦地掀起眼皮,一眼就看到站在牢外的魏公公。 魏公公看着他,神色不明地道:“羅大人,陛下要见你。” “陛下!陛下終于肯见我了!”羅諳激动起来,許是盘坐得久了,起身时差点栽倒,扶着墙壁站稳缓了缓,然后理了理头发衣襟,踱着步子出了牢门。 魏公公走在前面,他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