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片刻,试着开口:“从前有位公主,出生时就受到女巫诅咒,注定会被纺锤刺破手指,长睡不醒……” “然后等着王子救她?” 江意衡打断他的话,“我不喜欢这种。” 简星沉又想了想。 “从前有一只小鸭子,因为长得奇怪,从小就被同类嘲笑……” “它其实是天鹅,不是鸭子。”江意衡一句话就结束了故事。 简星沉一顿:“你不是,想听我说故事吗?” 江意衡的指尖懒洋洋地滑过他的锁骨:“我不喜欢鸭子,太吵了。” 接连遭受打击,简星沉有些挫败:“是你让我说故事的,你怎么还挑啊。” “我本来就是这么挑剔。”江意衡故意动了动,直到他因为腰眼发麻倒吸一口冷气。 她把下巴枕在他轻颤不止的肩头上:“就没别的了?” 体内悄然漾开的涟漪,让少年涨红了脸。 “可我喜欢丑小鸭的故事。” 他低声咕哝完,又犹豫着开口:“从前有一位冰雪女王,住在天寒地冻的极地,还用魔法造了一座冰雪宫殿……” 少年声音渐止。 江意衡轻掐他的肩膀:“怎么不继续了?”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简星沉很意外,江意衡这次居然有了兴趣。 “你没听过这个故事吗?” “当然听过,这毕竟是家喻户晓的童话。” 江意衡顿了顿,“我以前,总以为冰雪女王是真的。” “为什么?” 少年好奇地问,“她可是有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雪宫殿,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宫殿。” 怎么会没有呢,江意衡默默想着。 寒冷的从来就不只是极地的冰雪,越是漂亮的宫殿,才越会迷惑人。 它或许晶莹剔透,却也毫无温度。 “我还等着听呢。” 简星沉“噢”了一声。 “冰雪女王讨厌跟人打交道,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可有一天,一只雪白的小海雀无意中闯入她的领地,还遇到了一个蓝眼睛的女孩。” 少年所描述的故事走向,与江意衡所知的任何版本都不一样。 她不由提起精神,指尖刮了刮他的肩膀:“之后呢?” “那是小海雀在冰天雪地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它望着晶莹剔透的宫殿,羡慕地问她,‘你住在这里,一定很开心吧?’ “女孩生起火来。她说,‘我和家人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在外面迷了路,是冰雪女王收留了我。’ “她还说,‘冰雪宫殿里有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完的华服,也没有人在我面前吵架。可我在这里,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 简星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停了下来。 “你还在听吗?” 江意衡没有回答,只是把手在他身上环得更紧了。 她确实在听,却也更加沉默。 女孩的话语在心中回荡,那些细节拼凑出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她连呼吸都隐隐发闷。 江意衡忽然问他:“那个女孩为什么要生火?” “可能是怕冷吧。” “她都住进冰雪宫殿了,怎么会怕冷。” “也是。” 少年很自然地接受她的质疑,顺着她的逻辑圆了下去,“那么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她也很孤单。生火,只是为了让小海雀多陪她说说话。” 他的声音温和,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江意衡安静地听下去。 “小海雀被火烤得暖洋洋的,每一片羽毛都蓬松起来。它伸出翅膀,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愿意陪你玩。’ “女孩很高兴,但她也很担心。她说,‘冰雪女王不许我跟外人接触,一旦女王发现,就会把那些人都冻成冰雕。’说完,她指着周围那些形态各异的冰雕,给小海雀看。” “她还挺会吓唬人。” 江意衡轻笑,“小海雀一定会飞走。不然,它迟早也会变成一座冰雕。” 她太熟悉这种情节走向了。 伏笔从一开始就已经埋下,小海雀的闯入只是意外,注定不会圆满收场。 “小海雀当然会害怕,也会吓得用翅膀捂住嘴巴。” 少年否认了她的猜测,“但它不会逃走的。” “为什么?” “因为它是一只胆大包天的小海雀。” 少年语气坚定,“它一定会鼓起勇气飞到女孩的肩膀上,再用翅膀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没关系,反正我飞得快。如果女王来了,我就先躲起来,等到她离开,我再回来找你。’” 江意衡轻嗤一声:“这是你才编的?” “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有什么用。” 江意衡抬起手指,在他的肩胛骨上点了点,“你怎么不问问小海雀,接不接 受你的安排。” 可他就是那只小海雀啊。 这只笨拙的小鸟,从一开始,就是他为了让江意衡听下去,才比照自己捏出的形象。 简星沉抿了抿唇。 身后的气息渐渐变缓,江意衡没再说话。 他转过头,却看到她已经合上双眼,神色安详。 真没想到。 她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听着他说的故事,就这么睡着了。 *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描摹出少年肩胛骨的轮廓。 这是江意衡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幅画面,也是她入睡前,朦胧中最后看见的画面。 只不过,当时落在少年背上的,是清冷皎洁的月色。 江意衡撑起脑袋,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 她习惯独自入睡,本不会容忍身边躺着另一个人。 可现在,她却像要宣誓所有权那样,将他锁在怀里。 江意衡微动指尖,想松开箍在他腰间的手。 可怀中的躯体温暖而安稳,胸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最终,她只是在他腰侧摩挲了一下,把手臂收得更紧。 少年还未醒。 他背朝她侧卧的姿势与昨晚并无二致,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与她的记忆分毫不差地重合。 江意衡忍不住抬手,指尖沿着他身体的弧度,从他的肩膀一路向下滑去。 她尤其钟爱他腰侧到胯部的线条,与她的掌心贴合得近乎浑然天成,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被她扣在手中。 少年后颈散发出的气息,已经烙上她的印记。 茉莉幽香浮动,带着一缕单宁涩味,却又透出酒的醇厚。 原来,沾上红酒的茉莉,是这种味道。 江意衡把鼻子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吸了一口。 许是她的小动作刺激到他,少年身上一颤,旋即把头闷在臂弯打了个喷嚏,还带动她留在他身中的部分,一阵酥麻。 “你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