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术失败的风险,只是通过保守用药控制。他从确诊的那一天起,就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不想让别人为他担心。” 曾在王座上陪伴帝国二十余年的男人,如今失去意识,连醒来的机会也变得渺茫。 他隐瞒病情,很难说是怕她担心,还是怕她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地位。 江意衡沉默地望着病床上的人。 半晌后,她循着光脑终端上弹出的提示,转身匆匆向门口走去。 “意衡。” 黎书宛喊住她,“就这三天,你都不留下,守着你父亲吗?” 江意衡停住脚步。 “黎姨,您应该清楚,现在躺在那里的人,只是一具沉睡的躯壳而已。” 她微微一顿,“何况,我要处理的事情,用不了三天。” * “小简,婶来看你了。” 张念春推开屋门,把怀里抱着的大米、煤球和肥皂先后靠墙摆下,“街道在发放福利物品,你那份,我帮你领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循向床头,却没看到少年卧下养病的身影。 一撇过视线,就看到他穿着蓝毛衣,站在墙角拉扯袖子。 “你怎么起来了?烧了三天,还不躺下好好休息!” 张念春拿起体温计上前,少年却唤住她:“不用了,张婶。我已经量过了,我没事了。” 他又理了理衣角,才转过身来,抬头忐忑道:“您看我这样打扮,她会喜欢吗?” 张念春提着体温计怔在原地。 他说的那个人,是江意衡? 张念春搓了搓手指,犹豫道:“小简,不是跟你说了,她……” “她让我等她,我一直记着。” 简星沉打断她的话,“您看,这是她买给我的衣服,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很洋气?” 少年脸上仍余有高烧过后的苍白,眼角眉梢却洋溢着欢喜。 他不厌其烦地抚平所有褶皱,连肩头的接缝处也仔细对齐。 张念春一眼就看到他手肘上破洞的位置,线头翘起,边上还起了球。 “都磨破了,就别穿了。换一件吧,婶帮你再找找?” 她走到屋里仅有的木头箱子前,那是少年存放所有毛衣的地方。 他却坚定摇头:“不行,这是她让我穿的。如果她回来看到,我没穿着她让我穿的衣服,她会不高兴的。” 张念春心里不安,却又无法明说,只好装糊涂:“你在说什么呀,穿什么还不是你自己的事,谁还能管到这茬。” “张婶,您忘了?” 少年回到床前,指着他铺在上面的床单,“这床单,也是她挑的。她想让我穿得好、睡得好,这世上,没有比她更关心在乎我的人了。” 他坐在床边,双手顺着床单的纹路细细抚过:“我每天晚上都给她腾出位置,还给她留了专门的枕头。我昨天晚上又梦到她了,她一定很快就会回来。”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满怀期待。 张念春开始担心,是连续三日的高烧,把他的脑袋烧坏了。 “你也不瞧瞧自己,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她掏出一面掌心大小的便携化妆镜,递到他面前,“听婶一句劝,吃点东西,再睡一觉,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的。” 简星沉愣住片刻,对着小镜子反复端详自己的脸:“我的脸色,真有那么差?” 他抬起眼,目光惊慌失措:“那我看起来,岂不是很难看……” 张念春安慰他:“没事的,气色不好只是暂时的,你养养就回来了。” “可是她随时都可能会回来,我,我不能让她看到我这副样子。” 少年急得原地转了一圈,忽然一拍脑袋,俯身从床下拖出一个小木盆,里面装着几个蒙尘的瓶瓶罐罐。 他鼓起腮一一吹去灰尘,打开确认,最后总算顶着一鼻子灰,举起一个塑料小圆盘。 大红色的盖,半透明的底,夹着一片薄薄的粉扑,和一块压成型的玫红色胭脂粉膏。 简星沉只见过姥姥抹过一次胭脂。 那是姥姥离世前的早上,她难得恢复了精神,手里就拿着这个小盘子,对着镜子点在脸上。 他那时才刚上小学,不知道胭脂能用来做什么,只好奇地扒在床边问她。 姥姥解释,胭脂会让人有气色。 他揪着她的衣角,说他也想试试。 姥姥却笑他年纪太小,没必要用这种东西,只是轻轻在他眉间点上一点红。 简星沉不记得姥姥是怎么涂抹胭脂的,完全是凭着感觉,往自己颊上抹了又抹。 “张婶,我这样,看起来好点没?” 张念春鼓了鼓腮,却没出声。 他以为是自己抹的还不够,又蘸了两下粉膏,往颊上更用力地抹了一通。 少年涂抹胭脂的样子,让张念春想起自己年轻时看过的戏班子演员。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合该伸手阻止。 而他已经转过脸来:“这样呢?这样有气色了吗?” 少年顶着一张秀气苍白的面容,连唇色都淡到几乎透明,唯有颊上红得浓墨重彩。 像个小丑,张念春不自觉地想。 可他眼里的问询意味是如此诚挚,张念春想说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你得往下涂,别横着抹开。” 她掏出手绢,擦了擦他脸上那些像晒伤似的胭脂红,“嘴巴上也可以抹一点。” 少年点点头,小声复述着,抬起手背擦掉多余的颜色。 他忽然请求道:“您能把镜子借我几天吗?我想练一下手。” “婶有别的镜子,这个你留着用。”张念春叹着气,把小镜子塞到他手里。 他受宠若惊地朝她再三鞠躬,笑逐颜开地捧着胭脂盘和小镜子,并排摆在桌上。 旁边摆着一杯放凉的水,被他端到窗台前。 那里有一个老旧掉漆的搪瓷杯,里面孤零零地长着一棵小草,细弱的叶片努力伸向窗外的光,活得很倔强。 “你还留着这个?”张念春问。 简星沉点点头,把水洒在手心,然后顺着手指的弧度,一点点围着草茎滴落。 “我答应过她,要代她对小草负起责任。我听说,只要跟小草说好听的话,它就会高兴。它高兴,就会长得更好。” 他弯腰靠近小草,轻声细语:“你也很想她,你也想见到她,对不对?她就快回来了,你要再长高一点,长结实一点,让她知道,你也跟我一样努力。” 少年穿着破了洞的毛衣,往没有血色的脸上涂抹过期胭脂,还对着一棵不起眼的杂草说话…… 只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人。 张念春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她大步上前,苦口婆心:“小简,像那样的人,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