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第九书屋 > 女性文学 > 催椒柏 > 春事一朝归(二)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翻下页

设置X

春事一朝归(二)(1 / 2)

时序逼近立夏,风雪总算小了,转而甚嚣尘上的,是今年新进的国子监学子大出风头,与霜雪消融,部分粮食被淹坏的消息。

也不知从何传开,今年国子监新来的学生文才斐然,乃文曲星下凡,作品当可传家。

此话一出,长封贵族争先恐后捧着重金,但求学子墨宝。

除此之外,朝中文官也生了心思,捨下脸面,投了不少诗会请帖给初出茅庐的学子,郑重邀请他们参加。

不料,面对唾手可得的金银与名声,学子们不但悉数推拒,甚至义正严词地说:「我等到国子监是为学习,怎可忘却初衷,为名利所趋?」

此话一出,不仅再也无人骚扰几位学子,他们还迎来眾人尊敬,一时间传为佳话,风头无两。

几位居民谈论此事,正说到兴头上,无人注目一辆马车穿过人群,悄然驶向市集之外。

放下车帘,江簫笙听着街上民眾言词间对学子多有推崇,不由嘲道:「名不符实,不敢下笔,竟成了受人传颂的理由……平寧呀,你这一手捧杀,当真是将那些人拱到风口浪尖之上。」

闻言,姚盛垂首嘟嚷:「多活一世,我也就舆论战这点本事了。」

「说什么呢?」江簫笙没听清,不由偏身过去,却刚好撞上姚盛抬起头,成了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连的亲暱姿势。

江簫笙一愣,还来不及逃,就让姚盛拽了过去,玩笑着将胳膊掛上他肩头,两人糊里糊涂纠缠在一块。

姚盛体热,炉子一般,隔着厚重衣物,江簫笙仍旧能感受到那股子热意一点一点沁入他的肌肤,流进骨血,闹得他莫名心慌。

「我在说,想你当初还看不上我,现在却与我混一块,真是委屈了。」姚盛笑道,昏暗车厢内,他的眼眸深邃迷离,紧紧锁着江簫笙的身影,「在庆典上,你说着那些敷衍人的话,该不会真把我当傻子了?」

江簫笙忽地心虚,禁不住侧过头,露出一截白生生的修长脖颈,散发轻香药味,「姚二公子什么名声,自己不知道?」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我何必探听?」姚盛轻笑几声,胸膛传出的震动,震得江簫笙肌肤一阵麻痒,想往前撤出他的怀抱,又让人揽了回来,「倒是符玨,不想知道长封那些人怎么评断你?」

「我?」江簫笙顿住,霎时忘了挣扎,倚靠在姚盛的怀中,问:「我一无名小卒,能有什么传言?」

姚盛梦囈似的,轻声说:「符玨当真小看自己。非我姚家,也非张家,更不与各大家族打交道,仅凭军功,能混上一方守将的,大周至今真没几人。」

传闻中,江簫笙看似温和可亲,实则脾性狡诈狠戾,行军部阵手段尽出,每每出战,江家二郎犹如鬼魅,所到之处,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就是这样锋利,仅凭天子意志作战的剑,才能越过世家势力,被景明帝单独拉扯,成为大周第一防线的守将。

「大家都说,江将军杀人如麻,冷血冷心,又爱假作亲和,吃人不吐骨头,最是可怖。」姚盛微微低头,视线先是滑过江簫笙细白的颈,才落到那对细细颤动的纤长睫毛。

江簫笙突兀地笑了,昂首朝他看去,「既是如此,你与我合作,不怕我黑吃黑,真害了你?」

姚盛终于再次与那双水光瀲灩的眼对上,里头有他同样专注的倒影,这回他没选择逃避,而是放任贪念肆虐,沉沦悸动。

「时至而今,你怎么还当我是傻子?」他悄然收紧手臂,怀中人骨架小,生了肌肉也显得纤细,填不满他的胸膛,「你与江赵两家有仇,那些人笔竿子一挥,死人都能睁眼瞎写成活人。你就是一个圣人,也能叫他们描绘成恶鬼,我如何会信?」

「我有眼睛,我就相信我看见的。」

江簫笙不自觉搓了搓虎口,那处的茧皮有些淡了,依旧比周围的粗糙,「你还挺大胆,真不怕看错人?」

姚盛查觉到江簫笙又想推开他,克制地松开手,说:「你这么说……我确实有些看错你。」

江簫笙坐回原位,好奇地问:「看错我?」

「关于江大人的谣言满街传,听久了,难免会有点想像。」端正坐姿,姚盛说:「谣言多半七分假三分真,我就信了江大人凶狠那句,老猜想你该是蛮横霸道,方能降服边关将士。」

姚盛耸拉了眼,回忆道:「不想见了本人,倒是又瘦又病,老爱板着脸,做事规规矩矩。」

江簫笙从怀里掏出摺扇,指腹摩娑象牙扇骨,「我虽是莽人,至少住了江家几年,多少沾了点江家的书卷气。」

赵氏对子女管教森严,宠溺之外,更多的是望子成龙的严苛。

当时江簫笙还以为自己会成为江家一员,那怕褪皮碎骨,也逼着自己重新学了一套规矩,直到面目全非,他生生驯服了自己的野性,才明白那些礼节是假的,他终究是江家人眼中的仇人。

他曾想问姚盛,对于这天,对于这地,他怨或不怨,又何其不是在问自己?

那日见了赵义德,若不是明暘询问,江簫笙甚至不敢面对自己失了控制的情绪。

年少辗转反侧的不甘,原来只是被光阴掩埋,平时不声不响,静默藏在角落,总有爆发的一天。

恍惚间,江簫笙随着马车颠了一下,就见姚盛掀起帘子,却不往轮子处瞧,而是笔直看向一道转瞬即逝的小巷。

莫名的,他似乎对那巷子有点印象。

不等江簫笙理出头绪,姚盛就放下帘子,说:「符玨误会了,我说的规矩,不是指书卷气,而是你着实天真。」

江簫笙眼瞳一缩,不知如何回话。

「面对圣上的嘱託,你以为一昧顺从就能有退路;碰上危险的事,你即便需要帮助,第一反应也是瞒住身边信任的人,当作自己熬住了,事情就能过去。」姚盛话语锋利,眼底却是怜惜,「眼瞧你的行军风格,本是个杀伐决断的性子,究竟是为了什么退让着?难道是谁与你说过,忍让就会得到你想要的?」

是谁?

是江流川。那个男人曾无数次与他说过,必须要对嫡兄嫡母恭敬,要吞忍谦让,他才能在江府拥有一个位置,不会是无父无母,受人指指点点的孤儿。

江簫笙总以为他踏出了江府,靠自己的力量走到了泽水,未来就会是天高海阔,却不知生父的话早成了诅咒,深深烙印在他的骨血,让他怯懦地索取旁人关爱。

江簫笙不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是姚盛探过大掌,细腻抚开佔去他脸颊的湿意,他才恍然。

「符玨呀。」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翻下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