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尤风雨点一点头,似乎觉得还不够完整,又补两句:“砍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我老爹看过尸体,说若不是有滔天的仇,绝砍不成那个样子。”
柳今一问:“这南宫家住城郊啊?”
代晓月说:“住城内。”
柳今一道:“那晚是在过节还是在打仗?”
“没过节也没打仗,就一普通夜晚。”尤风雨摸兜,“那天我的鸡崽子快死了,我把它抱上床捂了半宿也没救回来。要是在打仗,我就睡地窖里了。”
柳今一停在阶下,手搭着栏杆,斜过半身指向衙门的方向:“两个县门夜里上锁,不运军粮,又没修筑要务的时候,不说皂役班差,就是替补的快手民壮也会轮流防守。”
她换个方向,又指向县城墙:“出了这里,不管往东还是往西,每隔三里就会有一个哨所防卫,只要有风吹草动,半个时辰内必有狻猊军赶到。”
月色泠泠,代晓月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果然,柳今一把手一合,拍了个响:“敢问什么土匪,能飞过哨所,穿过县门,悄无声息地直捣黄龙?叫你老爹直接抓那陈书吏不就得了。”
“世上就你最聪明,”代晓月终于停下了,她回首,居高临下,“那陈书吏次日卯时,就在城隍庙前被捕了。不过很不巧,他被捕的时候浑身赤裸,倒吊在庙中神像上。尤秋问撬开死人的嘴,发现他的舌头早已尽根被割,即使做鬼也说不出话。”
柳今一在半空嗅了嗅:“一股水很深的味道。”
“这事原不该我管,但是我欠思老一个人情,她受尤秋问所托,想弄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代晓月目光驱赶,“至于你,是思老顺带给我的包袱。”
“做包袱可是要人背的。”柳今一顿了顿,“这会儿问已经晚了,这差事的酬金有多少?”
代晓月微勾唇角,露出个冷笑:“你的酬金不是我的棺材吗?出了县门走两步,正停放在第十二营里呢。”
“欸,凭我们的姐妹情谊,那算我送你的,不用谢。”柳今一竖起两指,“酬金我不要,但我要问思老要两样东西。”
代晓月说:“哦?”
柳今一道:“第一,我要思老把我的刀还我,没有刀我办不了事。第二,我还要思老帮我找一把刀。”
代晓月眼神不变,难得提问:“什么刀?”
柳今一抬起眸,眼底有点点狠色:“一把菜刀。”
第4章 有贼子
尤风雨站中间,上看看,下瞧瞧,见她两个都不吭声,怪好奇的:“菜刀有什么稀罕?县里头就有卖的,老样式、新模子,要什么样有什么样。”
柳今一摇头,又嘻皮笑脸:“新的不行,我要找的那把必须是旧的。”
“思老走私人门路把你放进来,你还有要求,”代晓月早转回头,“办不了事就接着去要饭,缺你一个正圆满。”
她刚刚走了半晌,这会儿正停在一处府宅角门前,说完也不等柳今一上来,直接抬手叩门,还没响两下,就有人来应门。
“吱呀。”
门半掩着,透出些许昏黄的光。一个素服小丫鬟细声问:“是尤老爷请来的军娘娘吗?”
代晓月答了是,从怀里拿出文书,请那小丫鬟核验身份。小丫鬟借着灯笼的光,瞧见文书上头盖有衙门章子,方才容她们进去。
一行人入了内,穿堂过亭。柳今一走马观花,看宅檐廊下都挂着素白的灯笼,寥寥守着几个粗使的婆子丫鬟,俱是丧服未除,神情惨淡的样子。
因是深秋,院内的海棠颓败,零零散散横着几丛杂枝。树木掉了叶儿,也都蔫头耷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