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唐玉昭所说,锦霜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莫非就是察觉了方朝的身份?
“不然留着她跑出教坊司,将我的身份宣之于口么?”方朝狠戾的脸上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神色来,似乎杀死锦霜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
不知为何,方朝这般满不在乎不屑一顾的样子,让林清如觉得十分愤怒。他亲手毁去别人的希望,还觉得这般理所应当。
她双手紧紧握住,沉声质问,“她只为私奔,怎会揭露你身份节外生枝?”
方朝只是嗤地冷笑,不以为意地耸肩,“做我们这一行,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自然要扼杀一切风险。”
他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来,“别的不说,她那小情郎必然第一个知道。又是官宦之家,将我抓去岂非大功一件?”
说罢,他似是冷笑地着看向林清如,“现下大人可以拿着我去邀功了。”
林清如面若冰霜地问他,“教坊司守卫众多,你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将她带出教坊司的?”
“教坊司西南角,她那小情郎悄悄为她开了一处狗洞,以便私奔之用。”方朝眸中露出阴戾之意,嗤地轻蔑一笑,“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我。”
林清如鼓胀的眉间笼罩着隐约可见的怒气。那不是狗洞,是锦霜的希望之门,也是向死之路。
他却只是清毫不在意地说道:“大人若要怪,就怪锦霜太聪明吧,轻而易举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见林清如脸上有愤怒神色,他也只是哂笑一声,“大人也不必对我怒目而视,人各有命罢了。说真的,大人,我其实挺后悔的。”
他突然抬眸凝视于林清如面庞,但林清如却未在他毫不在乎的脸上看到半分悔意。
“那日大人第一次因锦霜之事盘问我,我应该胡乱找个理由承认下来,或许大人就不会追根究底,扯出我买卖私盐一事了。”
他即使后悔,也不曾后悔杀了人害了命,而是这般轻飘淡然,只是后悔牵扯出自己更大的事端,害得自己也要丢了性命。
似乎锦霜飘零的性命,在他眼中如同风中秋叶,一把扯下也就算了。
林清如的声音冰冷如寒锋雪刃,“杀人害命,亦是死路一条。你以为如此便能逃脱?”
“非也,大人。”他嗤之以鼻,脸上带着讥笑之意,“锦霜不过是罪臣之女,身负贱籍,身份本就低贱。若我只是与她争执呢?若我只是失手而已呢?兼之自首行径,不过是在牢里度过几年光景罢了。有谁会在意呢。”
他说的没错,像锦霜这样身在底层的可怜女子,死去也如同风过无痕,谁也不会在意。即使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世间有多少女子,死在这样的“失手”之中,死在这样的“争执”之中,却未曾被追究。
林清如紧抿着唇,“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你终究难逃一死。”
“也是我百密一疏。不想她的尸体竟会被山雨冲至河中。否则又哪里来的这般事端?”
他双眸紧紧盯着林清如的面庞,眼中忽有一闪而过的杀意,在上下打量着林清如后,兀的狠戾一笑,
“只是我没想到,大人竟会为了一个贱籍女子,这般上心。深夜探访,将我查个了一干二净。”
林清如只冷眼看着他,说道,
“一干二净?我看未必。”
第57章 指认现场
林清如只漠然地看着他, 随后叫来了丁玄等两个捕快,一行人押着他前去远郊北山指认现场。
离开之前,她让沈知乐将锦霜的尸身归还唐玉昭。不过几日不见, 唐玉昭已然形容枯槁。
当听到锦霜是从他挖的洞口被凶手带走的消息时,他并没有嚎啕大哭。他那双通红凹陷的眼眸似乎已经流不下一滴眼泪,只木然地抱着锦霜的尸身, 朝家的方向走去。
北山之下, 有河流汇入洛淮河中。连日阴雨, 北山之路泥泞难行。
方朝手脚皆束缚着粗厚的镣铐, 湿软的泥土随着步伐的前进,一步一步裹挟在镣铐之上,显得愈发沉重。
他显得十分吃力的模样, 脚腕被厚重的镣铐和泥土勒出了隐约的血痕。在行至山脚时, 他眼中闪过不耐的狠戾之色,脚步停留,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停滞不前。
他冷笑一声, “反正我也是罪无可赦难逃一死。大人定了我的罪便是。我可不受这等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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