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绣娘敦厚的脸上顿时露出些古怪神色,只说到,“她家都死绝了。一家五口一个不剩。”
她像是犹豫了片刻,又补充道:“我曾经与她关系还算不错。”
见她如此大方承认,林清如眼眸凝视于她,她的脸庞圆润儿柔和,带着略显丰腴的敦实之感,让她整个人好似佛像,朴素而庄重。
线香氤氲而起的袅袅烟雾并未让她看起来有半分迷离之色,反而衬得她愈发坚定。
林清如语气和缓,“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说明她的苦衷,对不对?”
是她的,也是凶手的。
“我帮不了她什么。”绣娘只是摇头,“我只是将实情告知于大人。”
她抬眼看着林清如,“大人也身为女子,想必能够感同身受。众目睽睽,几乎可以认定那火中冤魂就是凶手,大人又何必深究?重要的是,汤小姐死有余辜,不是吗?”
林清如几乎是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然而绣娘只是平静地回答她,“大人,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角落的香已然缓缓燃尽,露出灰白色的灰烬,软软地折倒。林清如还想问些什么,却听得外头突然有雪茶欣喜的声音传来,
“找着了!找着了!”
————
从兰鹤别院到仪花别院的路上,中有假山环绕,碎石小径曲折,花草从碎石中的泥土中茂盛而出,绿意盎然,景致别样。
这厢雪茶听了林清如的吩咐前去寻找凶器。而这碎石小路上的茂盛花草成了二人最大的阻碍。
只见两人蹲在碎石之上,拨开翠绿繁茂的丛生花草,每一寸也不曾放过,就差将这泥土也一翻而起,看看凶器是否藏于其下。
雪茶眼神灵敏,发现草丛之下的泥土似乎是新翻过的痕迹,忙招呼沈知乐来扒拉下面的土堆。
只是一番忙活之下,白净的双手沾满了泥土斑斑,却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而那翻过的泥土,却似乎延绵了整条小路。
她心下疑惑,前去询问汤权,“这整条小路的泥土为何都被翻动过,你们也找过凶器么?”
然而得到的回答也并不令人意外,“我们找的是仪官的双手。”
既然已经先被翻动过,雪茶便问他,“那可有找到任何凶器的线索?”
得到否定回答的雪茶显得有些气馁,鼓着圆润的脸颊,不服气地又围着院子仔仔细细翻着了一遍不易被察觉的草丛角落。直到二人一直翻找到仪花别院,也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汤权对于她们的行为不过是冷眼置之,“当日为了寻找仪官的双手,汤府几乎被我们翻了个底朝天,仍旧一无所获。”
言下之意,不过是说她们白费力气。
就连一旁的沈知乐也犹豫起来,“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会不会真是大人的推测有误?”
雪茶只是瞪了他一眼,“你站哪头的?”
被否定的雪茶反倒是来劲了,大人那般笃定凶器就在府中,她相信大人的判断不会有错。只是眼下毫无收获,究竟还有哪里没有翻找呢。
仪花别院之中,汤小姐的尸身早已再次敛回那黑色棺木之中,被重新合上棺盖。
雪茶见那道士拿着桃木棺钉,楔入棺木之中,发出“铛铛”的沉闷响声,一下一下像是敲击在人心之上。
看样子,似乎是要将那棺木封死的意思。
她转头问汤权,“汤小姐的手找到了?”
汤权只是摇头,“经历验尸之后,仪官腐得更加厉害了。”
他神色有些不豫,“那手……怕是找不到了。实在等不下去了,还是以玉手代之。择个吉日,先行下葬再说吧。”
雪茶了然,于是不再多问。
她拍了拍沾满泥土的双手,手中传来的湿润的触感黏腻在指缝之中,让她颇感厌烦。她扬着小巧的下巴看着沈知乐,
“沈知乐,去打盆水来,先浣了手,咱们再看看别的地方。”
仪花别院的水井正对着汤小姐的闺房窗边。沈知乐倒是没说什么,他也满手是泥,黏糊糊的让人难受。
只听得“扑通”一声,他扔下井绳,木桶砸在水面之上,沉沉地坠了下去。大约是那夜火势凶猛,水井中的水少了许多。
他吃力地将水从井中提起,在“哗”的一声倒入铜盆之时,他似乎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息。
雪茶见他蹲在蓄满了井水的铜盆面前,皱着鼻子轻轻嗅闻的样子。想是他一定发现了什么,忙凑上前去急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