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能够说得通。但……”林清如语气一顿,“其二, 这盏灯笼, 居然还亮着。”
这似乎是一句废话, 只是容朔十分了然。
林清如想, 如果没有猜错,灯笼所在的棚屋,应该就是凶手的家。
原因无他, 正是因为那盏亮着的灯笼。
那间屋内并无灯火, 说明主人并不在家,然而门口的灯笼却一直亮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有些奢侈的行为。
看看其他房屋的零星灯火便知,因为并不富裕, 家家户户对灯油蜡烛十分节约。然而这户人家即使出门在外,也将灯笼蜡烛点燃, 说明他并不缺钱。
不缺钱的人, 为什么要住在穷苦破败的胡子巷中?
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凶手。
线索终于有了进展, 林清如不由得心下一喜。正好屋中无人, 若是趁此机会前去探查一番, 或许会有收获。
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动作, 容朔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转脸朝容朔望去, 却发现黑暗中的他轻轻朝自己摇了摇头, “嘘——”
几乎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那户人家的门外却突然惊现一个漆黑的人影。
灯笼的光影自他头顶倾泻而下,将他笼罩其中,隐约可见背影似乎很像,那夜刺杀的凶手。
看样子是从外间刚回来的样子。
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林清如只觉心脏莫名惊跳,好似呼之欲出。
是他吗!害死父亲的凶手,在追寻多年之后终于在今夜显露踪迹!她连咚咚心跳也震耳欲聋,唯恐被凶手察觉,打草惊蛇。
明明已经寻找多年,然而他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林清如依旧带着不敢置信的杂乱心虚。有如惊雷乍响,将她清明的思路劈得杂乱无章。
她很想冲上前去厉声质问,问他究竟是受了谁的指示!问他究竟与父亲有何仇怨!
她感觉到自己的牙关与身体有抑制不住的颤抖,连鼻尖呼出的空气都带着无法克制的冲动。
那是她苦苦寻找了三年的凶手。
然而她不能。此刻她不能上前惊动了他,因为他只是一把刀。
林清如知道,她要找的,是刀的主人。
她感觉到指甲嵌入掌心的微微疼痛,她竭力压抑住心中的冲动。她需要感到庆幸,幸好刚刚不曾上前探看,若是被凶手发现打草惊蛇,再想找到他,找到他后面的人,就难了。
她转过头去看容朔。容朔应该比她寻找得更久吧。对于容朔来说,那是少年的惊变而刻成十年的仇恨。
她忽然有一瞬间的清明,这是不是就是容朔的目的?
然而容朔比他想象地要冷静许多,他只是在黑夜中静静地注视着凶手,如同紧盯着猎物而蛰伏已久的凶兽。黑暗中他的眸色闪烁着眸中异样的光,平静无澜,却似酝酿风暴。
如同方才在巷中窥见的野狗。
若不是手腕上传来容朔紧紧握着她的力道,林清如几乎会觉得容朔的心绪一如他的表情那般宁静。
黑暗中的眼神在这一刻碰撞,交换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奇异默契。
他们在等待猎物。
只见凶手站在那棚屋门口停留了许久,就在林清如几乎以为他们已经被发现之时,凶手伸出手,取下了那盏灯笼。
破旧的灯笼在凶手宽大的手掌中显得岌岌可危,让人觉得下一秒凶手就会将它轻轻捏碎。
然而凶手的举动十分怪异,他先是看了一眼灯笼内里的蜡烛,然后呼的一声,蜡烛被他吹灭在黑夜之中。
唯一的光亮骤然熄灭,眼中凶手的背影瞬间变得模糊而混沌。
林清如突然警觉,凶手为何会乍然熄灭灯笼?难不成是已经发现了她们的行踪?
她警惕地注视着凶手模糊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规划着若是真动起手来,该如何最大限度地将凶手扣下。
但她也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从那夜交手便知,凶手的身手远远在她之上,更何况他比她们都要熟悉这里的地形。
所幸的是,凶手并没有其他动作。
借着月光倾泻的模糊光亮,她隐约看见凶手的手似乎往灯笼里掏了一下。
这个举动有些不同寻常。是在摆弄灯笼中蜡烛的位置?还是往灯笼里放了些什么东西?
很快,只听得破旧的门板发出刺耳的响声,屋内灯火窜起微弱的光,凶手阖上了房门。
林清如用气声问容朔,“你刚刚看到了吗?他是不是往灯笼里放了什么东西?”
窄小的巷道中拥挤着两人的身形,容朔只觉得温热的鼻息扑在自己耳边,轻微的气声似乎带着莫名的痒,连背后开始愈合的伤口也如同有细小蚂蚁爬过,十分难耐。
林清如看不清容朔的表情,不知为何只感觉他浑身有些僵硬,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一直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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