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又哑又轻:“我都知道啊……” 柳元喆当时怔住了,傻愣愣地接了句:“你知道什么……” 他看出柳元洵很努力地想要挤出个笑容,可这笑容浮现在脸上时,却更像是在哭。 他声音轻轻的,像一阵风就能吹散的云。 他说:“我知道父皇待我不全是真心,可那又怎样呢,这情谊……也不全是假的呀。” 小小的柳元洵站在那里,红着眼睛,嗓音软糯,和他讲着让他心碎的道理:“他不只是我的父亲,更是天下人的父亲。他一句话便能引来无数揣测,一个动作就能引发一场纷争,当儿子的不容易,做父亲的就容易吗?他把你们视作威胁,可你们又何尝不是在盯着他的皇位呢?” “我知道大家都有难处,”说到这里,柳元洵又抬袖抹了把眼泪,而后哽咽道,“有难处,体谅便是了。我生病时,父皇熬夜守着我,我刚醒,他就病倒了,这难道也是假的吗?真心又不会因为掺了假就全都变成假的,人性本就复杂,珍贵的情谊更是难得,既然难得,又何必如此苛刻呢……” 后来的事,柳元喆记不太清了。 他只觉得,这样一个人,连父皇那样薄情寡义的皇帝都能谅解,也一定会谅解身负仇恨、为母报仇的自己吧…… 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腾,其中镇静凝神的香料让柳元洵睡得更沉了。 柳元喆坐在床侧,轻轻抬手,略显生疏地抚摸着柳元洵的长发。 快了,就快了。 这一切,很快就会尘埃落定了。 洵儿和顾莲沼圆房的次数越多,身体就会恢复得越快。 那蛊毒之所以无解,并非毒性猛烈,而是那毒本就是活虫,一入人体便繁衍扎根,宿主死去,蛊虫才会消亡。 好在他终于找到了破解之法,好在还有顾莲沼这个上天送来的解毒关键。 只有纯阳内力才能牵动蛊虫,也只有通过阴阳交合,柳元洵才能由精I液将体内的蛊虫慢慢转移到顾莲沼身上。 至于顾莲沼的死活,压根不在柳元喆的考虑范围内。他在意的东西不多,除了身下的皇位和天下百姓,便只剩了个柳元洵…… 第59章 到底不是熟悉的卧房,柳元洵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半个时辰不到就醒了过来。 他悠悠转醒时,柳元喆正在一旁的书案前批著摺子。许是听见了细微的动静,柳元喆抬眸望了过来,随后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B?u?Y?e?不?是?ì???ù?????n?②???Ⅱ?????????o?M?则?为?山?寨?佔?点 柳元洵还未有所动作,洪福已经手脚麻利地搬了把椅子,放在了柳元喆身旁。 椅子都放好了,柳元洵也不好再推脱,只得起身下榻。 小太监赶忙伺候他穿鞋子,又端来清水让他漱口,等身后的宫女梳理好了头发,他这才坐到柳元喆身旁。 养心殿已有十多年未曾修缮,里头的布置还是和以前一样,熟悉中透着岁月的气息。 其实,父皇身体康健的时候,是一位非常明睿的皇帝,他常常将他们兄弟俩带在身边,毫无保留地传授着帝王之术。 养心殿里更是常年摆放两张书案,一张是先皇的,一张是柳元喆的。 那时的柳元洵年纪尚小,骨量也轻,加上被宠惯了,不是赖在父皇怀里,就是和柳元喆挤在同一张椅子上,与他一同翻看那些奏摺。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一把椅子再也挤不下两个人了。 柳元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因追忆而起的动容便又都淡去了。 他安静地坐在柳元喆身侧,垂着眼帘,全然没了小时候的无所顾忌。 若是小时候的他,看到摺子上有“孟延年”三个字,恐怕早就问出口了。但他已经长大了,知道这是犯忌讳的事,自然不会再随意开口。 他正低着头沉默,视线里却缓缓出现一封摊开的摺子,柳元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转头看向柳元喆。 柳元喆手里握着朱批,神色平静淡然,可他将摺子递到柳元洵面前的动作,彷佛是在说:“我身侧的位置,你坐得了;我手中的权力,你也拿得了;我们还是与从前一样。” “你不是说萧金业的案子又牵扯出了冯源远吗?正巧,这里头也提到冯源远了。你想看就看,不必有顾虑。” 柳元洵心口骤然一酸,眼眶瞬间湿润,险些落下泪来。 他实在不明白,柳元喆为何总要在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不停地扯着他往回拽。可即便将他拉回过去又能如何?难道要让他们背负着杀母之仇,相顾无言吗? 柳元喆总觉得他是在母亲与兄弟间选了母亲,可真正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一死了之的,不仅是母妃犯下的罪孽,更是柳元喆那长达十七年的欺骗。 整整十七年,他和柳元喆相互扶持,亲密无间。他眼中真挚的情谊、温暖的时光,在柳元喆那里,却是背负仇恨、被迫隐忍的漫长岁月。 他人生中第一声叫出的是父皇,第二声是母妃,第三声便是皇兄。 曾经,他以为柳元喆对他的感情是真心实意,毫无保留的。可事实却将他的幻想击得粉碎:柳元喆非但不爱他,甚至恨着他。 只是这恨里渐渐掺了爱,爱又压倒了恨,乃至十七年后假象被撕开,柳元喆竟也乱了心神,忘了自己一开始有多恨。 可他只是忘了,柳元洵却是天塌了。 若说父皇对他,是真情里夹杂着假意;那柳元喆对他,便是假意中混入了真情。前者他还能体谅,后者只会叫他觉得恶心。 他当然知道柳元喆是无辜的,可他再无辜,这十七年的欺骗也是真的。 好在,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这缠着他、勒着他,令他厌恶又疲惫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柳元洵轻轻吸了口气,而后喉头一滚,将所有情绪生生咽到了肚子里。 他将视线凝聚在摺子上,待眼中的水光彻底干涸,才看清摺子上的字迹。 这摺子,是封弹劾奏摺,被弹劾的,是时任江南督粮道——任志远。因前任督粮道冯源远罪责滔天,摺子里便将他也拉了出来,借此强调督粮道贪污的后果。 竟又是江南…… 柳元洵沉默片刻,而后试探道:“皇兄的意思是?” 柳元喆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若想查,便领了旨,做个钦差,亲自去趟江南吧。” 柳元洵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也好。 这皇城总叫他窒息,临死前去趟江南,倒也算了了他足不出户的遗憾。 只是在离开之前,他想多看看母妃。 柳元洵抿了下唇,声音不自觉放低,“皇兄,今夜,我能留在宫中吗?我想在寿康宫睡一晚。” 柳元喆本想答应,可一想到往后大局,他还是硬着心肠拒绝了,“等你生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