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人行道有单车响铃经过,言漱礼将她往里揽了揽,自己走到道路外侧,“早两年被砍掉了。” “为什么?”李絮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它气根都能单独成林了,不是说多少多少岁了,比我们学校还要老吗?” 这边区域是年青人聚集地,街上遛狗骑车玩滑板跳舞拍视频的比比皆是,她又三心两意实在不像能好好走路的。言漱礼索性捉住她手腕,边看路边解释,“腾地方。要建新楼了。” 李絮心思眼神还在那棵榕树上,心不在焉“啊”一声,被亦步亦趋牵着往前走。等到发现彼此姿势不对劲时,已经到了商业街诚记门口。 这个时间吃晚餐太迟,吃宵夜又太早。诚记门面小小,做的是学生和街坊生意,并非什么有名气的网红打卡地,除去高峰期,闲时也没几桌食客需要服务。 李絮和言漱礼挑了里面靠墙的位置坐。 老板娘依依不舍按停电视剧里都市男女的恨海情天,往后厨交代一声“起身喇,有客到”,才慢慢拖着脚步过来招呼他们。 结果来客长得比电视剧里的演员还光鲜亮丽。 “哎呀,言生!”老板娘面露惊喜,高高兴兴扬起笑容,“你好耐冇过嚟食宵夜囖喔,今晚食啲乜?” [哎呀,言先生!你很久没过来吃宵夜了,今晚吃点什么?] 言漱礼颔了颔首,礼貌且疏离地回应了这份热情。 这个气质斐然的年轻男人,看衣着打扮及形容举止,明显不像会光顾这种市井茶餐厅的类型。 但他表现得熟门熟路,桌面用纸巾简单擦了擦,餐具也循例只烫一遍,没有对用餐环境表现得过分挑剔。 难免觉得新奇。 李絮一边阅读墙上贴的菜单,一边不甚高明地偷偷观察。 诚记点餐还是传统方式,没有桌面扫码,由慈眉善目的老板娘拿纸笔速记。言漱礼点了一份黑松露炒蛋多士、一碗鲜虾云吞、一碗沙爹牛肉面、一杯冻柠茶,又另外给她要了一杯热鸳鸯。 “不要。我晚上喝鸳鸯会失眠。”李絮及时发声,“麻烦加多一杯冻柠茶。” “那劳驾换成生姜薏米水,热的。”言漱礼无视她需求,向老板娘示意点单完毕,神情淡淡回看她,“感冒少喝冷饮。” 李絮讶异,“你怎么知道我感冒?” 言漱礼没什么表情,动作自然地帮她擦拭摆放餐具,“你应该听听自己讲话的声音。” 李絮摸了摸自己喉咙,细心关切他耳朵,“还好吧,我都不觉痛,到了锯木头的程度吗?” 言漱礼没有理会她的玩笑,盯着她面庞看了一会儿,倏尔抬手碰了碰她左耳。 “空了。”他低声,“下车前还在。” 耳朵是李絮身上温度最低的部位。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b?u?y?e?不?是?ⅰ???ū???€?n?????2?⑤???????M?则?为?屾?寨?佔?点 骤然被人这么一捏,热意贯穿,好似濛濛雨夜劈落一道洁白闪电,烫得她心脏四肢都不自觉缩了缩。 像支被打湿捏皱的花骨朵儿。 “…耳线就是很容易掉。”李絮扣住他腕,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视线,但身体没躲,“算了。掉就掉吧。下午随便在商场买的打折款,不值什么钱。” 言漱礼不置可否。 那只手又趁势捏了捏她软绵绵的耳垂,力度不重,温热的指腹磨过耳洞,以及耳洞旁边那枚几不可见的小痣。好似在分辨哪个是虚,哪个是实。 末了,才镇定自若收回去。 只他们一桌新来的客人,厨房出品快之又快,不多时,就摆满了窄窄桌面。老板娘絮絮叨叨讲着感谢言生之前帮的什么忙,还友情赠送了一碗萝卜牛腩和一碟酥皮蛋挞。 李絮小口小口喝着薏米水,抬眼看他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切西多士,姿态贵气得仿佛坐在米其林三星,而非人均三十的茶餐厅。 “好神奇。”她托腮感叹,“原来你也会来这种街边冰室。” “为什么我不能来。”言漱礼将口味更清淡的鲜虾云吞推到她面前,语气没什么起伏,“我也是碳基生物。跟你没什么不同。” 好跳跃、又好符合他个性的回答。 李絮点点头,提起筷子准备吃东西,咀嚼一遍这句话,又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言漱礼掀起眼皮乜她一眼,“笑什么。” 李絮耸了耸肩,“随便笑一下。” “跟我待在一起。”言漱礼声线平而直,言语中间稍顿了顿,“很不自在吗。” 筷尖戳破了云吞的薄皮,李絮盯着清汤里新鲜饱满的虾仁,认真思考了十几秒。 最后摇了摇头,轻声答他,“好像正相反。” 言漱礼不再讲话。 二人吃相都很斯文干净。一点一点细嚼慢咽,间或对上片刻视线,李絮就习惯性抿出梨涡笑笑,言漱礼低头帮她切西多士,都不发出什么声音。 诚记的鲜虾云吞还是很好吃。 皮薄馅靓。爽脆鲜甜。是她熟悉的旧味道。 李絮高中时期常常会光顾这里。 只不过那时诚记的老板娘还是一位身材瘦小的婆婆,会亲切地叫她“细粒钉”,给她留墙角位,还会送她冻柠茶,并非现时这位丰腴福相、爱追电视剧的阿姨。 诚记的熟客,也从李絮,变成了言漱礼。 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躲在这里不回家的呢? 初二那年寒假,罗跃青和李兆霖彻底闹翻,李兆霖摔门而去。罗跃青当夜收拾细软,留下一小沓现金,丢下女儿,一个人跑了。 春节前夕,连保姆阿姨都请了假回乡。直至年初七,她重新回到雇主家,才发现李絮谁也找不到,孤零零过了一个年。 可惜阿姨也陪不了她多长时间。 在李絮升初三时,阿姨攒够了钱,决定辞职回老家做小本生意。 她照顾了李絮好几年,心软可怜她。见罗跃青跑了,李兆霖也没踪影,打老板秘书电话也不是回回都接。家政市场良莠不齐,她怕她这么小、这么爱掉眼泪的一个小姑娘,跟陌生人生活在一起要遭欺负受委屈的。于是索性咬咬牙,自作主张,带李絮求到了她奶奶庞秀兰面前。 庞秀兰读过书,但仍是典型的老一辈古旧思想:重男轻女,计较非婚生的身世不光彩,又担忧儿子的美满婚姻与平步青云的前途被破坏。是以对罗跃青这对母女从来都不闻不问,只当不知不存在。 但她其实心不坏。 深思熟虑过后,她还是决定尽到长辈的责任,将这个孙女低调地养在身边。 毕竟李兆霖是赘婿。虽然他岳父眼见马上就要撒手让权了,潘盈盈也不是不知道李兆霖在外面养人。但她还是得多多顾及媳妇的脸面,不能将场面闹得难看。 李絮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了尚闳读书。 这所华南TOP级国际学校,全人教育理念突出,升学去向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