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他的眼眶微微睁大,愣在原地。
他看到了她如玉冷清,却温和的面容。
“嗯,看起来很有效果。”她点头,“每日大概有十来分钟的时间,之后会越来越长的。”
将五指顺势放入略带薄茧的指间,乔知遥吐出的气息落在耳边,温热的呼吸让那些声音远去。
快乐的战栗感刺激到让他又感到害怕。
……
她似乎听见他心底的声音,有些意外:“如果你觉得吞噬也是一种共生,那在这种意义上,我可以保证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听不懂也没有关系。”
她笑了,出尘的模样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不会离开的。”
影子里的触手卷了起来,拟态的五指也因未知熟悉的情绪忍不住缩起,胸口滚热得让人情不自禁抿唇。
放不开、拒不了。
他还是没忍住收起手臂,猛然俯下身,如同迎接自己外置的心脏般紧紧锢着她。
她看见他的臂膀用力到发白轻颤,影子里的触手如池水里的鲤鱼般不断往上跳,于是捉住那只手:“你还没给我答复。”
答复…?
[重新开始……]
“是的。”她扬眉,肯定了他的想法。
与人类时的自己不同,乔知遥并不认为感情是食物作用之外无用的负累。
或许那是维持人类秩序道德最关键的因素,但它对于个体亦是一种超越的力量。
按照从前的那些记忆碎片,进食的过程中她也能获得满足,那为什么不享受?
为了这份愉快,她不介意多给他让渡一些特权和抚慰。
何况……
人类本是薄情的动物,但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忠诚。
她从记忆的碎片里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过去的感情已经化成了新生的养料,记忆只剩下没有色彩的影片。
那一次她和皇帝冬季祭祖,中路被人伏击,她和他被困在一处山谷,等待其他属下的救援。
天寒地冻,山谷贫瘠,除了寒冷外一无所有。
在火堆的噼啪声中,她闻到了清甜的气息,抬起头时,他端着一个装着已经凝结到略微粘稠的暗红液体的木碗走进来。
“你做什么?”
“……”
“哪里来的,回答我,阿诺!”
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回话,只是单手搅弄火堆,将热度烧得更旺,重新烧上一锅热水,似乎从一开始,他就一直是如今这个木讷寡言的模样。
她坐起身,一把抓住了他另一只手,那只他常用暗器的手腕由布条缠着一圈狰狞的鲜红,身侧的古刀上染了鲜活刺目的血迹。
原来他不声不响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放了整整一木碗的血。
寒冬下的热血氤氲着白气,那时的她闻不到腥臭,只是像怪物一样能闻到一些香甜。
似乎“自己是怪物”这个认知,在每一个记忆片断里都在困扰着她。
“…卑职无能。您吃些…好不好……”
面对她的质问,他侧开视线,眼里有哀求也含着被责备时的委屈,山体的阴影挡住他些许苍白的脸,将木碗在水里重新蒸煮,再次凝结之后,终于有一点食物的模样。
那时候的情感已被吞噬,但是她还记得那些事,还记得。
他是她永远忠诚的大狗。
她很满意,也因此放任自己的心软。
。
只是显然他比她对待自己要来得狠心得多。
短暂的回忆被鲜活的画面与声音打断。
[不…不能够……]
睫毛微颤,他仿佛清醒了,下意识要松手,却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以至于无法动弹,只得挣扎般闭眼。
她抚上他的脸颊,与外表不同的纤长的睫毛扑扇在她的指腹,忽地,她抬起他的下颔,踮起脚尖,在他眼皮上落下一个很温柔的吻。
她感觉圈住自己的力量紧又了一些。
喉口间他发出类似吞吐的咕嘟声,她扬了一下眉,唇瓣辗转向下,舔舐起略微干涸的唇瓣,轻微咬合间耳语。
“我们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差别,不是吗?”
他的呼吸因刻意的暧昧变得粗重,乌黑脑袋埋在颈侧小幅呼吸着,胸口贴着她的身体轻微起伏,尽管这本身对现在他来说并无用处。
或许纵容一个干渴数千年,上瘾百年的小怪物不是一件好事,但她想要这样做。
尽管难以共鸣,可她擅于拨弄人类的情绪。
“……嗯。”
炽热的唇瓣从脖颈的皮肤上轻微擦过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个阿诺,虽然平日里情绪稳定冷淡,但偶然间也会哼哼唧唧地,粘人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