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被吓到了,第一反应是要上前去护住我的母亲,可那时我的贴身婢女找到了我,她拦住了我,将我抱起去找齐远山。我哭着让他快去救娘,他却不相信,直到我的婢女一再磕头,齐远山才带人过去,可那时我娘已经没了生息,萧氏正在想办法把她藏起来。”
萧氏一见到齐远山便立刻下跪,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是我害了夫人,我罪该万死,求将军宽恕阿玉,我愿替夫人偿命。”
她说是她不是故意的,是陆氏来逼她离开,她恳求陆氏,争执间失手,陆氏才会磕上桌角。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我那时站在门外听得分明,我娘塞给她钱,让她带着孩子离开齐府,另觅他处生存,莫要与他人说她在齐府待过。”
可萧氏不愿,陆氏便拿出一张纸,告诉她,她若不走,她陆氏便呈一封御状告去御前,请陛下亲自派人捉她回京。
她自个儿呈书上报,就算陛下要罚,总归能保下一家的命。
“她怕我娘真的去告御状,她千辛万苦带着孩子逃出来,怎么会再让自己和孩子丧命。”
发妻死了,齐远山震怒,却在看到萧氏满脸泪水,在他的脚边止不住地磕头忏悔恳求时,他终究心软了。
他答应保下这个孩子,但萧氏必须偿命。
那是栖枝第一次这么痛恨她的父亲,还有她默不作声的两个哥哥,她在府里大吵大闹,甚至疯狂砸碎府中放置的瓷瓶。
可她才七岁,她什么也做不了,齐远山命人将她关在屋内,待她冷静了再放出来。
“我开始觉得那个地方恶心,我不想再呆在那里了,所以我趁着婢女不在的时候,踩着凳子从窗户翻了出去。”
去萧氏院落的时候都能避开婢女和小厮,这次也同样可以。
她一路走到齐府的侧门,采买的小厮刚打开门,有东西从车上滚落,他来不及先锁门,匆忙去捡,栖枝就是趁着这个时候从府里溜了出去。
之后,她就一个人在街道上四处乱窜,直到她遇上了徐清和兰砚初。
徐清听着栖枝哽咽的声音,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沉默。
她先前知晓栖枝不愿认回齐家人,只当她是幼时被齐家丢弃,故而心中怨恨,这才不愿相认,哪知其间还有如此纠葛。
世间缘分总是薄如蝉翼,纠葛却是厚如磐石。
栖枝是十年前被她和外祖一同带回江南,养在了徐府。
而燕琼是八年前她在林间耍玩时所救,一直同松枝等人养在外头的。
徐清有些疲惫又痛苦地闭上眼,一颗心止不住往下沉。
第64章
梧栖宫外,宫女脚步匆匆,推开殿门,丁枣儿着一身华贵衣裙,悠闲地坐在塌上。
宫女行礼完,上前一步贴耳轻声道:“娘娘,陛下醒了。”
丁枣儿黑眸一转,吐出一口气,起身:“走罢,去瞧瞧陛下。”
殿内点了极重的龙涎香,甫一推开殿门,丁枣儿就被这香迎面扑了个满怀。
贴身伺候皇帝的公公站在殿门边候着她,见她看过来的视线,轻微颔首。
她走进去,皇帝正半倚在床榻上,榻边放着刚端上来的药,乌黑的汤汁还冒着热气。
丁枣儿行礼完,坐在榻边,自觉端起碗,舀起一勺,轻轻吹了两口气,送至皇帝唇边。
看着乌黑的药汁一勺勺被皇帝咽下去,丁枣儿自他忽然倒下后一直有些怨恨的心绪都被快意取代了些。
现在外头都道,皇帝是因为静王的噩耗才悲极攻心倒下的,可先前盛王战前受伤,躺在齐府动弹不得时,皇帝却只是对他失望,一点忧心都未曾显露。
她垂眼,将最后一口药汁送进皇帝嘴里,命人将药碗撤下去后,她才像一个普通的妻子般替生病的丈夫掖了掖被角,劝慰道:“陛下不必太过忧心于静王,回来的消息不是说未见他夫妻二人的尸身吗?说不定老五吉人自有天相,不久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这都是场面话,她算是最不想沈祁还活着的人了。
“您这一倒下,莫说臣妾的担忧和害怕了,就是前朝都乱的不行……”
话还没说完,皇帝已经抬手止住了她后头的话,“前朝之事朕自有定夺。”